第一百一十五章(1 / 2)

“剩下的折子,就辛苦你们了。”燕王低声开口“母后非让我进宫来帮九弟,看来我不给你添乱就不错了。”

韩皎回头看向神色沮丧的燕王,却不知该如何劝慰。

谢夺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劈头盖脸指出六哥的失察,实在过于鲁莽。

与此同时,他也觉察到,自己的心,有一部分似乎变得麻木了,仿佛毫无知觉,无法真切的感受到眼前的六哥。

从得知自己耸人听闻的身世之后,谢夺几乎没时间思考自己的感受,就得站起来,面对最亲的人随时对自己下杀手。

这个匪夷所思的现实,让他一部分的知觉失灵了。

譬如此刻,六哥的失落,他就没法像从前一样试着理解。

因为一旦他尝试着用从前九皇子的身份,去对待至亲的人,他就得去考虑这些人是不是一直都戴着面具哄骗他。

这会让他心如刀绞。

过往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切。

从喝下那碗汤开始,谢夺仿佛跟从前的九皇子彻底割裂成两个人。

那个皇后的儿子、燕王的弟弟,已经陷入了长眠。

解脱出来的谢夺,可以把这些最亲的人当做陌生人,甚至危险的敌人。

说不清这样的割裂是好是坏,但他感觉心里的痛苦减轻了。

这世间,仿佛只剩下韩皎能带给他真切的快乐,只有韩皎能让他感觉自己还活着。

谢夺回过神的时候,听见六哥正在对他说“父皇没看错人。”

还是从前那样刚正宽宏的神色语气,还是那个大公无私的六哥。

就好像那个仍旧对谢夺慈爱关怀的母后。

谢夺眼里瞬间闪过一抹杀意。

这样虚实难分的关爱,让他感到刻骨的恐惧,让他怀疑自己从出生起付出的一切感情,换来的都是这些虚情假意。

“殿下还是先去歇会儿罢。”韩皎刚劝完燕王,身旁的谢夺忽然站了起来,低声说了句“我累了”,就大步走出了书房。

韩皎和燕王都懵了。

等到谢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燕王转头看向韩皎“九弟这两日总是发呆,他会不会是心里还在跟父皇较劲”

“发呆”韩皎纳闷地看向门外,又回头看向燕王“臣倒是觉得九殿下最近心情挺不错。”

燕王低头想了想“可能是刚成为储君,心里不踏实,你多陪他说说话。”

韩皎点头答应。

傍晚,李阁老遣人秘密通知太子皇帝醒了。

谢夺是半夜秘密混入父皇寝殿的。

这些天来,谢夺一直在刻意回避关于父皇的一切。

皇帝,这个让他成为至亲眼中钉肉中刺的罪魁祸首,却是这世间唯一可能对他存有一点真正亲情的人。

这太讽刺了,谢夺不愿意去想这个人。

可此刻,看见半个月前还英武健壮的父皇,就这么半死不活地倚在床上。

谢夺身体里那个沉睡的九皇子,突然被唤醒了。

他迈步冲到床边,一把握住皇帝的手,咧嘴无措地喃喃“父皇”

“夺。”皇帝青紫的嘴唇在颤抖,似是很久没有说话了,嗓音像是枯叶被踩碎“不哭男子汉大丈夫”

谢夺麻木的防御外壳瞬间被击碎了。

来之前,他有很多话想质问这个搅乱他一生的帝王,此刻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却是充满恐惧与绝望的“父皇不要离开我”。

皇帝已经记不得儿子多久没有像这样无措地钻进自己的臂弯,他用尽全身力气,抬手搂住儿子肩膀,想让儿子觉察到自己还有保护他的力量。

“李阁老都告诉你了。”皇帝的嗓音忽然又有了从前的威严。

谢夺脸上的无措瞬间消失了,突如其来的痛苦让那个被唤醒的九皇子,缩回了灵魂深处继续沉睡。

被割裂出来的谢夺直起身,坐在床边神色麻木地回答“是。”

“是父皇的错。”皇帝眼里起了丝愧疚“这件事不该让你知道,更不该让皇后察觉。”

谢夺面无表情地注视他。

皇帝咳嗽了几声,蹙眉道“父皇知道你一定很伤心,可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必须振作起来,不用怕,父皇挺得住,先别让皇后知道她的手段败露,你得跟父皇联手,一步一步连根除掉朝中所有的祸患。”

谢夺忽然勾起嘴角,垂眸笑看着他,轻声询问“除掉哪些祸患母后和六哥”

“你说什么”皇帝慌张地看着儿子“李阁老没有告诉你她不是你母后。”

“只要她还愿意,就永远是我母后。”

“阿夺咳咳咳”皇帝惊得想要支起身,却又无力地瘫倒,一阵猛烈的咳嗽之后,他喘息着开口“她想毒死父皇,就是为了扰乱朝局让老六夺位,她怎么可能还认你这个儿子”

谢夺漫不经心地开口“母后对儿臣还同从前一样。”

“那都是装的”皇帝急道“她就是想让你乖乖交出权柄,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