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赵亮是周肇昆的同乡上疏举荐的。”李阁老斩钉截铁道“与其说是兵部失察,不如说是周肇昆任人唯亲,但罪责并不在他一人,毕竟举荐赵亮的奏疏,是经过老夫票拟通过的,少说有五成罪责,该老夫担下。”
韩皎唰地站起身,拱手道“账簿经卑职一手核查,此案与阁老丝毫无涉”
李阁老招招手,让韩皎坐下,依旧淡定地开口“老夫惜才,便该以诚待你,这些藏污纳垢之事,也不怕摆上台面,跟你当面辩一辩。”
韩皎懵了,实在想不通这老狐狸想干什么,只能坐下来,静观其变。
李阁老叹了口气,神色严肃起来,朗声开口道“东南抗倭的将领,一半出自老夫的安排,西北边防亦是如此。那么,为何老夫安置在东南驻守的,皆是精锐猛将,却在西北安置了一堆废物小友如此聪慧,难道没有想过其中缘由”
韩皎还真没想过。
确实,东南抗倭名将辈出,西北边防却一溃再溃,功劳罪过,都属于李阁老。
难道是为了将功抵过不可能。
这个老头虽然权欲熏心,但对国事并不马虎懈怠,况且有能力的将领,也并不妨碍兵部高层贪污受贿。
李阁老在西北安插一堆傀儡草包,肯定有特别的原因。
“卑职愚钝。”韩皎虚心求教。
“那就回去仔细想一想。”李阁老语重心长道“老夫一不贪财、二不享乐,事君唯忠,为政用人,则需为民做千秋计。有些话,自己说明白,小友必以为老夫巧言自夸,所以,望你自己能够想明白这其中的道理,若是终究不能理解老夫苦心,倒也不必勉强,终有一日,世人皆会明白。”
韩皎第一次遭遇如此强大的对手,思维反被牵着跑,毫无反手之力,只能顺着他的引导仔细思索,却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
“不着急,可以回去慢慢思索。”李阁老微笑道“今日听小友一番高论,收获颇丰,只可惜天色晚了,老夫要送殿下回府,望日后还有机会再叙。”
韩皎带着满脑袋问号,跟老狐狸告别了。
不久后庄主敬酒散宴,韩皎被周浩的马车送回家,一路上,周浩都在问他宴席中途去了哪里。
看起来,周浩并不清楚他偶遇李阁老的事。
可事情还是太巧了,如果不是特意安排,李阁老怎么会猜到韩皎会参加那什么秦庄主的宴席
今日这场宴席是不是旁人设局,暂且不论,回到家,韩皎立即去书房整理思绪。
关于西北边防任职将领的问题,李阁老究竟有什么意图
这老头在经济问题上确实没犯过错,贪污受贿的是端王党中的一些人。
可李阁老纵容他们敛财,也是为了利用财力,建立更大的势力集团,并非清白无辜之人。
这人似乎只有权欲野心,其他一切钱财、名誉、政绩、敬重、依赖、信任,乃至圣宠,都是他通往目的地的工具和手段。
这背后隐藏的原因,凭空根本想不出来。
翌日,韩皎在文牍房找了一堆书文记载,研究东南边防和西北边防的战役。
转眼到了傍晚,同僚都散班了,韩皎依旧加班加点,留在翰林院查资料。
不巧的是,谢夺这天微服私访,带着北镇抚司查探到的密情,傍晚秘密来到韩皎寒酸的小狗窝,敲了敲门。
韩太太以为是大儿子回来了,抱着小儿子跑来打开门。
入目是少年人精致的下颌弧度,韩太太抬起头,看见一张冷漠中透着凌冽的俊美面容。
敲门的是个蓝衣少年,身姿颀长,神色不耐。
用这种态度敲开别家大门,这少年很可能是个危险人物。
抱着孩子的韩太太想要关上大门,却被门外少年的长相惊艳得晃了神,只是刹那犹豫,少年已经绕过她和孩子,走进前院,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
“韩小白,出来。”谢夺冲里院发起召唤。
韩太太一惊,这语气像是来催债的,忙转身上前阻拦“你是哪位呀找我家阿皎作甚”
谢夺一侧头,凶恶地告诉小神童家的仆妇“我是韩家大少爷的同僚。”
“大少爷”韩太太一脸茫然“你是说我儿子”
谢夺一怔,凌厉的眼瞳对着韩太太上下一扫,问“韩皎是你儿子”
韩太太挺直腰板,气势汹汹道“当然你找我儿子作甚有事儿冲我来”
眼前这少年似乎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侧头垂眸,无措地注视着她。
九皇子殿下长这么大,从没见识过亲自跑出来开门迎客的官家太太。
奇怪的小神童,果然出自奇怪的家庭。
“怎么了”韩太太不明白自己说了什么话让这少年如此震惊,便缓和语气道“阿皎还没回来,你有什么事,可以让我帮你转告他。”
谢夺很快收敛吃惊之态,脚尖一转,面向韩太太,颔首礼貌道“夫人康安,我与令郎有要事相商,不便转达,去厅堂等候片刻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