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他都已经给我递话了他有赴死救主的心,只要我替他安置好家人,这时候偏偏又松口了,一定是出事儿了”
“能有什么事儿嘛。”
“你想想,燕王突然从兵部调账,随后亲自去了刑部一趟,赵亮口供就变了,那肯定是查出什么实证了呀”
李艳梅轻笑一声,摇摇头“我说老爷,您这就叫做贼心虚了吧也不看看咱的帐是哪位先生亲自操刀,燕王找一百个账房先生,算一个月也算不明白,这才几天呢,您就心虚了燕王不过是做做样子,八成那赵亮也是被燕王这出戏给吓住了。”
周肇昆急道“我的姑奶奶,这生死关头,您怎么就这么不上心呢替燕王查账那小子,是京城出了名的神童,前阵子他一篇策论,直接惊动了圣上咱根本摸不清他深浅”
“再厉害,也不能三天算出五年的弯弯绕吧那么多账本,他看得完吗”
周肇昆绝望道“那你怎么不想想,要是没出事儿,你爹为什么偏偏在这当口,不准我求见”
一听这话,李艳梅有点慌了,转头疑惑地看向丈夫。
“他老人家是想避嫌呐”
李艳梅吓得站起身,眼珠子转了转,又看向丈夫“你别耸人听闻了我爹就是弃卒保车也不可能不管我啊,他不见你,肯定是在忙公事儿”
周肇昆眼见妻子不肯相信自己,只好做出一副深情模样,颤声道“小梅,放妻书我已经起草好了,阁老若是保不了我,你就先带着咱闺女儿子,回娘家避一避,为夫若有不测”
“休得胡言”李艳梅赶忙上前堵住丈夫的嘴,心一下子软了,略作思忖,便打定主意“依你就是了,我这就陪你一起求见阿爹去。”
内阁次辅李阁老的宅院,还是二三十年以前的老样子,大门上却上了新朱漆,衬着斑驳的白墙灰瓦,组成一道不太协调的景致。
李艳梅每次看见自家院子这幅衰样,就觉得气闷。
她从小就是在这样的宅子里长大的。
谁让她爹几十年如一日地要扮出这一副穷酸样呢
官场里有人信也有人不信,但她爹不是做给下面人看的,甚至不是为了忽悠老百姓,而是本着千秋万代后,大楚名臣列传里的“完人”去的。
谁都知道,当清官难,想做点实事更难,朝廷是识时务者待的地方,势力和利益根本分不开,所以李阁老三个女儿,嫁的都是敢“干事”的人,毕竟脏活总要有人做,骂名总得有人背。
周肇昆心情忐忑,不多时,去通报的门房回来了,笑盈盈地请他们夫妻俩进门。
周肇昆悬着的心这才放下,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三次来拜访了,好在李阁老没有连亲闺女都拒之门外。
进了后院,李艳梅立即找母亲去了。
周肇昆独自在花厅等候,不多时,家仆请他去书房,跟李阁老见面。
书房门窗都敞开着,周肇昆踏入门中时,恰好看见李阁老侧身站在窗前,负手而立。
完全看不出是年近五十的人,修长笔挺的身板和清癯的相貌,让眼前这位内阁次辅显现出一种出尘的风骨。
十七岁高中探花,名扬四海,宦海沉浮三十年,都没在李阁老脸上留下太多操劳的痕迹。
“终于还是让你见着老夫了。”李阁老转过身,目光沉沉看向周肇昆“怎么样心放回肚子里了么”
周肇昆忙颔首拜道“小婿本不该叨扰泰山大人,只是刑部连夜递来密信,有”
“这还用你来给老夫报信”李阁老转身走到书案前,无喜无怒般低声道“燕王若是要动你,就不会先去找赵亮,你不该来见我。”
周肇昆愣住了,一时间不知如何回话。
李阁老挑起一双鹰目看向他,低声道“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
周肇昆慌忙颔首道“求泰山大人指点”
李阁老冷冷道“赶紧赶在燕王之前,把那个小庶吉士的爹,给捞出来。”
周肇昆抬眼看向岳父,疑惑道“那小子如果真算出了帐,此刻也已经悉数上报给燕王了,现在卖那小子人情,恐怕于事无补”
李阁老转头看向窗外“这人情必须卖,主动沾亲带故,可以让燕王党怀疑那小庶吉士是从咱们这倒戈过去的,否则他怎么可能三日内查清这笔账”
周肇昆眼睛一亮,这才明白过来“泰山大人,是想让燕王党不敢重用那小庶吉士”
李阁老没有反驳,便是默认了。
周肇昆揣摩岳父的意思,猜想他是想把韩皎从燕王那头拉拢过来,便颔首道“那小子凭一己之力把水搅浑了,确实有些才学,小婿一定竭力为泰山大人拉拢此人。”
“不过是个愣头青罢了。”李阁老眼里闪过不屑“聪明有余,历练不足,为了救父,淌这么深的浑水,燕王敢收他,徐阁老敢么”
周肇昆有些懵了,思忖良久,还是苦笑着求教“那咱还要不要跟燕王争这个人”
李阁老点点头“这人必须得争取。”
周肇昆不解“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