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动手术吗祛疤手术。”萧致先淋湿谌冰的头发,挤了洗发露上去,“我看不了这个,一看心里就难受。”
谌冰心不在焉“能吧。”
“那以后去弄了。”
谌冰说“随便。”
萧致抓了抓他的头发“你该剪发了,现在特别长。”
“”谌冰闭着眼,就嗯了声。
“医院里有剪刀吗”
谌冰注意到他的意思“你帮我剪”
萧致好笑“你信不过我”
“”考虑到他的手艺,谌冰想了想,“真信不过。”
“你放一百个心,”萧致指尖在他后颈轻轻按摩,“以前帮萧若剪过刘海,齐刘海,斜刘海,空气刘海。试一试剪过都说好。”
“”
触感非常湿滑,又舒服。谌冰微微偏头,想了想理发这件事的严重性,还是拒绝“算了,我去店里。”
热水淅淅沥沥。
被热气蒸得上头,谌冰思绪漫无目的,不知怎么又想到了车祸的事。
那年夏天燥热,公安局外的树荫底下热意不减,一切都白花花的。谌冰接到电话后去公安局,长这么大第一次过去,收到的就是萧致的死讯。
听警察说了那么多,谌冰当时还能保持理智,不相信这一切会发生,觉得是抽离于自己的陌生事件。
他回家却拒绝了家里的车,自己漫无目的地搭乘公交车,不知道坐到哪一站。
窗外后来开始下雨,谌冰想到了初中的暴风雨后,别墅区断电,他被萧致带到他家里,给他换衣服,给他烤小饼干。
后续的一切像流水一样自然而然地涌出来。三年没见,并不代表他都忘了,只是全部藏在心里最深的位置。
被压抑的情绪开了一道口子,后续无法遏制,只会更加汹涌泛滥。
那段假期谌冰一直待在家里,同学约着出去玩儿,他一次都没去,就想着萧致的事情。说不清是后悔,自责,痛苦,绝望,谌冰在心里默念萧致的名字,垂眼,碰心口说让我也死吧。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念的次数太多。
恳求却强烈,结果就来了。
在家里突然晕厥,到医院检查出癌症,谌冰没有任何遗憾或者痛苦。
他的生命被劈成了两半,一半是自己,一半在热热闹闹欢声笑语的萧致身上,高中三年失去他过得很不快乐,萧致出事以后,谌冰感觉到自己已经不完整了。
继续活下去,也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被淡忘的事情,慢慢涌入脑海。
热水从头到脚,水珠沿脊梁滚落到脚背,变得微凉。
那些因为大脑防御机制遗忘的细节,一一过脑。
谌冰想不明白为何那时自己会为萧致变得阴郁疯狂。他一向感情淡漠,这方面的悟性比起旁人差得太多。
想不明白。
谌冰思路被身旁动静打断。
萧致放下了手里的沐浴蓬头,半蹲身,扶着谌冰的腰查看腹部伤口。
萧致头发湿了几缕,贴在冷峻的鬓角,眉眼异常深刻沉倦。
他抚摸着那条伤疤,侧头,犀挺的鼻梁蒙了层光影,吻上了那道伤疤。
谌冰后退了一步。
随后,他被萧致掐着腰,重新搂回来。
萧致的唇边沾着水痕,起身,重新抱谌冰进了怀里,有那么一会儿没说话。
听到耳畔的沉沉的呼吸,谌冰才明白他是心疼,心疼到不知道说什么了。
语言的表达能力一直有限。
有些感情表达不出,只能使用肢体语言。
谌冰回抱着他,安安静静,刚才思考的答案逐渐开始明晰。
从小时候起,谌冰就喜欢和萧致待在一起。
喜欢和他说话,喜欢他牵自己,喜欢他摸自己的脸,喜欢他夸自己很乖。
喜欢他把自己当成唯一的例外。
也许。
谌冰开始明白,自己喜欢萧致,比意识到时早了很久很久。
以前的那么多时间,就在行色匆匆和失之交臂中流走了。
多好,有了再来一次的机会。
谌冰收回变得僵硬的手腕,扶着萧致的肩膀,无言地吻住他薄薄的唇。
幸好。
他再次成为了萧致的唯一。
他也想成为,他无可替代的依靠。
从卫生间出来夜色漆黑。
谌冰躺回病床上准备睡觉,萧致拿了张试卷坐旁边,说“你睡,我写会儿题。”
这段时间以来,萧致陪完谌冰,差不多就得自己补这段时间的题。
谌冰嗯了声“你写。”说完揭着被子缩着睡了过去。
睡得早,醒得也早。
凌晨两点谌冰醒了一次,似醒非醒间听到了动静,很轻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像笔划在草稿纸上。他睁眼,看见了低头写题的身影。
萧致指间夹着笔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