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大郎神情困惑,问道“看大夫,看什么”
“看看身体。”邵瑜答道。
邵大郎更是惊诧,道“小弟,我好着呢,干什么花这冤枉钱啊。”
邵家如今还算宽裕,但邵大郎只有一个女儿,在旁人看来就是无后,此事闹来闹去,就成了邵老爹的一块心病,邵老爹曾经想过要给邵大郎纳小,但邵大郎夫妇二人感情甚笃,邵大郎断然拒绝了这个提议。
邵老爹无法,只得转而向邵瑜求助,邵瑜自是不想做破坏夫妻感情之事,因而他想了一个旁的法子,那就是先带邵大郎看看大夫,如果是邵大郎的身体出了问题,那纳多少妾也是无用,纳妾一说自然不了了之。
但哪怕是亲兄弟,关系也要好好维护,质疑男人那方面的能力与当面辱骂对方无异,邵瑜也不愿意兄弟感情上多出一丝裂痕,因而只忽悠对方当做这是一次常规检查。
“早些年哥哥过得很是辛苦,我怕身子落下什么隐患,小病拖成大病,那我可就罪过了。”邵瑜温声说道。
“如今家里虽然宽裕了,可你要读书,大丫头要出嫁,哪里都是钱,何必浪费呢,我的身体我知道,好着呢,不会有事的。”邵大郎满心不在乎。
邵瑜却道“五年前,哥哥去吴家做工,从房顶上摔了下来,当时是脸着地的,过后胸腔疼痛难忍,因为家中无钱,随便找个大夫看了看,吃了两副药,又疼了几天,待不疼了大哥就没管了,只是如今一到阴雨天,我看大哥总是皱眉,是否当时落下了隐疾”
邵大郎心下一暖,没想到这点细节都被邵瑜注意到了。
“大哥不想着自己,也要想想父母和嫂子,如今我虽读书出了一点名堂,但哥哥依旧担着养家大任,你若有了意外,这一大家子也不知道怎么活。”
邵瑜说的恳切,邵大郎最终还是同意了,只是再三道不能因为寻医问诊而耽误邵瑜的学业。
翌日,邵家兄弟俩一起出门,去了城外的一个草庐,邵瑜事先打听过,京城有个医生善治“男”症,这大夫脾气古怪,替人看病只在乎“眼缘”二字,哪怕是达官贵人,若是不合眼缘了一概不看,不过因着这大夫专治男症的缘故,也鲜有达官贵人登门。
在京城这样一个牌匾砸下来,都能砸着五六个达官贵人的地界上,这大夫如此行事,但也没有人出手对付,这也是一桩奇事了。
大夫姓房,草庐之中除了他,便只有一个药童,待听见门外风铃轻响之后,那药童便开了门,将兄弟二人引了进去。
“我家先生如今正在药庐里炼药,两位郎君且等一等。”药童年纪不大,不过十来岁,看起来乖巧懂事。
邵瑜朝他微微颔首,道“既然房大夫忙碌,我等便先等着便是。”
许是因为见多了会闹事的兵刃,药童见邵瑜不像是脾气大的模样,心下松了一口气,又眼珠子不住的在邵家兄弟二人之间打量,思考着究竟哪一位是要治“隐疾”的病患。
草庐地方小,只有几间茅草屋,这药童也不说请二人入内一坐,两人也只能在院子里干站着。
“小弟,你身子弱,怕是受不得累,本也不是你看病,你不如去马车上坐着等。”邵大郎悄悄与他咬耳朵。
邵瑜摇了摇头,道一声无事。
邵大郎一拍脑门,笑着道“瞧我傻的,小弟你身子弱,最后也一起让大夫开口。”
邵瑜脸上一僵,赶忙道“不用了,这些年我身子好了不少。”
他一边说,一边打量着这处院子,他的视线忽然停在墙角。
墙角缩着一个人,那人缩成一团,穿着一身破旧得看不出颜色的衣衫,脸上脏污不堪,见邵瑜望过来,对方直直的回望邵瑜。
那是一双黑亮清澈的眼睛。
邵瑜莫名的觉得很是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这双眼睛。
“这人是谁”邵瑜问道。
药童摇了摇头,道“这是去年冬天先生捡回来的,当时他烧得迷迷糊糊的,又浑身是伤,先生几番辛苦,治了三个月才将这人的命给救了回来,只是这人也是个苦命人,伤好之后隐隐有些疯癫了,记不清自己姓甚名谁,先生本来怜他年纪小,想让他做个药童,但奈何他脑子不清醒,还喜欢到处乱跑,先生无奈,也只能由得他去了。”
邵瑜的记性一向很好,他恍惚间想起来,上次见到这双眼睛,还是金陵城。
在福松客栈里,这人住在他斜对门的天字号房里,开考那天,这人还跟自己说了一句吉祥话,虽然邵瑜是凭真本事考上解元,但还是觉得对方那句吉祥话让他一整日都心情舒泰。
且对方当时的样子,应该也是应试的秀才,既然会出现在京城,那么应该是考上举人了,提前上京赶考的,提前了一年来京城,也不知道对方出了什么意外,这才成了如今这模样。
邵瑜心下一软,亲自打了水,沾了帕子打在这人的脸上,这人神情倒没有抗拒,原本一双满是灵性的双眼,此时正呆愣愣的看着邵瑜。
“小弟,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