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杰森的目光触及小丑手中沾血的撬棍,不由得瞳孔微缩。
血管在愤怒地搏动着,绿眸染上暗色。
“你早就知道我会先到一步。”
他竭力压抑着怒火的声音如同一头黑龙的低喑咆哮。
这个地方他们无比熟悉。
当杰森死而复生,从那潭粘稠池水中盗取生机,怀着满腔的疯狂和迷惘回到哥谭时,他将小丑绑架至此。枪口抵着疯子的额头,他如毒蛇般嘶嘶吐信,逼着蝙蝠侠做出选择。
是小丑还是我
沉默,那个男人只是沉默。然后低沉地说,杰森,够了。
随后便是毫不留情地出手攻击。炸弹的火光,小丑的狂笑声无休无止的争斗,理念的冲突,愤怒,悲伤,胸口被撕裂的红色蝙蝠,被漫长时日和缠人回忆所稀释掉的愤怒,双方不断的试探,慢慢地妥协。
最终也唯有妥协二字而已。
就像半瓶快要挥发干净的乙醇。回忆的炽烈味道最终缓慢地消散在空气中,剩下的只有寡淡的白水。
毕竟,他和蝙蝠侠之间,那些为他们所怀念的东西,早就一去不复返了。
这不是小丑想要的。
小丑需要戏剧性。他需要看到质问、背叛、父子相戕,他需要看着那个叛经离道的罗宾在深渊的边缘摇摇欲坠,最终让这出由他所导演的喜剧终结于一声枪响
“我知道”小丑大笑着回应,“当然啦,你知道,我多多少少有那么点儿念旧”
就连那在柏娅耳边鼓噪的凄锐嗓音都无法将她彻底从失血的虚弱之中唤醒。直到紧缚她手腕的绳子被一把匕首所割断,她被庇护进一头暗夜猛兽的羽翼之下。
血污沾满了羽毛。
她身上的刺目血迹深深印入杰森的视网膜之中,留下一片抹不掉的红痕。他将她交给阿尔忒弥斯,而后者发现自己很难把她抱起来。
因为骨折了太多处,而显得意外柔软的鸟儿宁静地半睁着眼睛,似醒非醒地呆呆望向杰森。
她需要手术。如果不把身体里的子弹取出来,即便使用魔法也是无法好转的。
而那来自疯子的高亢咏叹调依旧无休无止地响着,像昭示理智陷入危机线的警报声,将黑暗骑士叛逆次子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小丑的身上。
“你会为那天的结局感到遗憾吗”小丑的声线中带着神经质的颤抖,“那时我可很是期待你的子弹打进我脑袋之后的结局蝙蝠侠与小丑与罗宾你今天是来让它臻至完美的吗是吗是吗”
“这他妈不是当然的吗”杰森怒极,反而朗声大笑,拉撒路池水的绿色在他眸中粼粼闪光,“不过我必须申明一点,你对蝙蝠侠来说什么也不是,更没资格把名字夹在我们中间。”
“而且。”
保险拨动,子弹上膛。
“我也早就不是罗宾了。”
对于阿尔忒弥斯而言,战士杀死敌人,实属司空见惯。即便在哥谭,人们行事有所不同,但小丑与红头罩之间,始终有着血海深仇,此刻断无阻止的道理,此刻仅是默默旁观。
死一般的肃穆。
柏娅似乎被枪械内金属构件的微小碰撞声所惊醒,努力聚焦着视线,看向杰森所站立的方向。
冰冷的月光披洒于红头罩的身上,在枪管漆黑表面凝结成霜。由于建筑遮挡而形成的阴影,将月色分割,形成了一个极富戏剧性的斜切角。小丑翩然伫立于黑暗之中,仿佛光暗两面。
每个白昼都面临着一个黑夜,它们骚扰着白昼,使之片刻不得安宁;它们只有在新的死亡之夜才会消失,拉辛在他的戏剧中如是写道。
一切只发生于须臾之间。彼时犯罪之王的眉梢还在缓缓扬起,咧嘴露出一个极其生动的微笑,就在秒针移动前的一个刹那。
枪响了。
这一枪没有命中要害,而小丑发出一声滑稽的惊呼,倒在地上,鲜血立刻从深绿色的马甲上晕染开来。
哈莉不由惊叫,试图摆脱阿尔忒弥斯的钳制而过去查看她的小布丁境况如何;而有着绿色枯发的男人依旧断断续续地狂笑着,挣扎着想要起身。
杰森的手垂了下来,枪口指向地面。他的眼神就如同午夜缓缓接近猎物的孤狼,信步走向小丑的方向。
“别”
柏娅尖叫了一声。
“别害怕。”杰森短暂地望向她,“马上就结束了。永远结束了。你可以闭上眼睛。”
他的声音比凉透的血还冷,轻描淡写中所隐含的决绝,意味着他已经根本不在乎蝙蝠侠之后会如何看待他。
他不重要。
不再有人因小丑而死很重要。
“别。”
柏娅声音很微弱,没什么精神,却意外地恳切又坚定。
隐隐有着一丝哀求的意味。
“可这到底是为什么。”他低声问道。
柏娅也好,蝙蝠侠也罢。
似乎在制服的背后,都是被理性所支配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