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冕删除一张照片原本并不是多大的事,很多人都有定期清理微博的习惯,但坏就坏在这张照片拍摄的时间和配文。那可是林乐洋出道的第一天,而配文则充满季冕对他的期许和关照。他请求自己的粉丝也能支持林乐洋,这是一种护犊子的行为。
而现在,他把微博删除了,是不是代表他也不再对林乐洋抱有期许,更不会对他多加关照要知道,林乐洋毕竟是他旗下的艺人,他若是表现出厌弃的态度,这人无疑会被雪藏。
于是一夕之间,林乐洋就遭受了广告商和片方的冷遇,原本快谈好的合同都崩了,闹来闹去竟只有逐爱者这一部电影可以拍。要说胡铭导演一点也不后悔那肯定是假的,但林乐洋是他舌战群雄、据理力争、无论如何都要留下的艺人,是他一眼就相中的男主角,想退货都不行。
陈鹏新到底是资历浅,经验少,很多解约的问题处理不了,只好交给方坤去谈。他原本还指望方坤能向季总转达一下乐洋的惨状,激起季总的恻隐之心,多多少少替他们挽回一些损失,但方坤通过电话与季总沟通后竟直接把所有解约事宜都处理好了,一点儿也没拖泥带水。
“该赔的违约金他们照赔,我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方坤收拾好公文包,交代道,“季总说了,今后林乐洋的事交给你全权处理,他想接戏可以,想代言可以,想参演真人秀也可以,你们自己想办法去找资源,公司该给的协助还是会给,但能走到哪一步全看你们的本事。以前季总就是对你们太好,捅了那么多篓子都帮你们摆平了,还把顶级资源送到你们手上,看把你们惯的。”
“喏,”他把一个文件袋递过去,“这是你和你妹的欠条,拿去烧了。那些黑料你们爱爆不爆,反正毁的也不是季总。”
陈鹏新以前做梦也想拿回这两张纸,但现在真的拿回来了,却有种梦想破灭的感觉。他捏着文件袋,茫然道,“季总这是要雪藏乐洋”
“你好像误会了什么。”方坤嗤笑道,“林乐洋当初签的是a级合约,公司对他的约束力是非常小的,他赚到的钱,公司只抽取15的提成,剩下的全是他自己的,公司不会强制他接拍任何电视剧或电影,他拥有绝对的自主权,与此相对的,公司也没有义务为他资源。”
陈鹏新翻出合约看了看,顿时脸白如纸。乐洋赚到的钱不用交给公司,公司也不会强制他拍片,也就是说如果公司不帮他找片约和代言,他就什么资源都没有,只能靠自己和经纪人去钻营。这个合约看上去很美,但对一个新人来说却等同于一张废纸。
以前有季总在背后撑着,乐洋要什么有什么,所以他们一点儿也没觉出不对来,但现在离开季总,他们才明白何谓“步履维艰”。
陈鹏新看向方坤,目露哀求,方坤立刻摆手,“别求我,没用的,我们这是按照合同办事,完全合理合法。所以说公司为不同咖位的艺人制定不同的合约都是有道理的,新人没名气,干得多拿得少,但公司却也会尽力捧你们,为你们找资源;等你们名气大了,不用公司去找,好资源也会主动送上门来,就轮到公司沾你们的光了,合约自然也会一级一级往上升,用最优渥的条件把你们留住,这都是符合市场要求和个人发展规律的。你们这些年轻人看事情就是太浅显,自以为占了便宜,哪里知道其实是吃了大亏。”
方坤推开病房的门,看了一眼始终在装睡的林乐洋,意味深长地道,“人家给什么你就拿什么,是不是太理所当然了世上还有一句话叫做无功不受禄,拿的时候你好歹先看看自己付出了多少,受不受得起”
房门关紧了,林乐洋始终未曾睁眼,睫毛却剧烈颤抖起来,隐隐还可窥见几丝泪光。
方坤回到公司后本想汇报一下林乐洋的情况,却发现季冕对此完全不感兴趣。他正对着电脑打字,鼻梁上架着一副平光眼镜,手边放着一沓参考书,看上去像一位学者。
“哟,这是干嘛呢这么认真。”方坤拿起最顶上的书看了看,是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我的艺术生活。
“想写几篇有关于演技的文章。”季冕摆手,“我很忙,没事你就出去。”
方坤瞅瞅电脑屏幕,一字一句念道“体验派与表现派之争表演的艺术,你写这种文章干嘛你要接受京市电影学院的邀请,去他们那儿当客座教授”
“不是,”季冕摘掉眼镜,无奈道,“你先出去行吗,这样会打断我的思路。”
“行行行,我这就走,”方坤举起双手,“顺便提一句,林乐洋的事情已经全部处理好了,你可以放心。”
季冕点点头,表情很复杂,等方坤消失在门后才长长叹了一口气。
最近小树非常好学,关注的人大多是电影学院的教授或影视圈的大牛,还喜欢转发他们的文章,季冕从中获得灵感,为自己的小号取名“李老师缺心眼”,分别关注了小树的两个微博,还胡乱加了一些人混肴视线。如果不写几篇言之有物又寓意深刻的文章,小树怎么可能关注到他的小号,又怎么会回复他的私信,他这不是被逼得没办法了吗
现在,他正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