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临秋没有注意到身后姜忘异常安静,还在随着母亲的动作注视这件新衣服。
先前彭星望围着他们蹦蹦跳跳的时候,他心里还笑小孩儿为这么简单的一件事能高兴成这样。
可这一刻,他竟也有一模一样的快乐。
我也有妈妈送的新衣服了。
过年真好啊。
季临秋其实听得出来,妈妈那句气话真能说到做到。
他们家里几个人在外人眼里看着都很好说话,其实性格一个比一个拧。
“你要是早这样该有多好。”他低声道“以前我一直想问,一定要每次打电话张口就催婚吗。”
陈丹红不太自然地咳了一声,辩解道“你要是三十岁了还不结婚,人家会觉得你不正常啊。”
不正常这个概念,像是小城市和乡村山野里的一场瘟疫,人人避之不及。
季临秋转头看向她,又好气又好笑。
“别人说什么你都听”
陈丹红被刺了一下,寻求掩护般举起外套“试试,新衣服好看吗。”
季临秋接过衣服,仍在看着她,心平气和地又问了一句。
“妈,别人把眼睛和手伸进我们家里指指点点,你不觉得恼火吗。”
他没让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只展开外套对着镜子试穿,肩线腰身都很合适。
陈丹红怔了好半天,仓促地夸他好看,衣服也衬得气色好。
季临秋捋顺衣摆领口,转身张开手,把老人抱在怀里。
又拍了拍她的背,声音低沉平和。
“妈,新年快乐。”
大年三十一到,早上四点多钟就有人在放鞭炮,噼里啪啦像是在炸山。
姜忘昨晚看电视到两点多,强行蒙着被子继续睡。
六点多开始天光漏过窗帘缝隙,走廊和楼梯渐渐有了声响走动。
姜忘把头埋得更深了点,不管不顾睡到了九点。
季临秋和妹妹一起贴完春联福字,上楼叫他起床,敲敲门进来看见一团被子。
他哑然失笑,坐在床边用指节敲敲年糕团一样的某人。
“起来了,今天过年。”
年糕团扭动了一下。
“还早,让我再睡会。”
话音未落,三四串红挂鞭在对门侧院同时轰鸣作响,架势像要炸破天。
姜忘
他其实已经打算起了,但就喜欢逗季临秋玩,故意把脑袋往里又埋了点。
下一秒被子被掀开一个角,季临秋半身钻进来看他。
“起不起”
姜忘睁开眼,看见近在咫尺的,昏红光亮下的季临秋。
“小心我亲你。”他嗓音有点哑“靠这么近,故意的”
季临秋用手背冰了下姜忘脖颈,慢声道“那也别在被子里亲,回头再一怀念都是股汗味儿。”
“倒也是。”
今日是最喜气洋洋的好日子,按这儿的规矩都要全身洗个遍然后穿新衣吃团年饭。
手打的糍粑蒸出来一股糯米清香,腊鸡腊鸭油亮喷香,一长条煎鱼嘴里塞着红纸花,不许拨断一根刺。
姜忘举筷子时看见满桌红椒绿椒小米椒已经没有任何波澜,大拇指一竖发自内心道“香”
季临秋随手给他倒了杯白水,他快速接住,眯眼一笑。
由近及远有许多焰火在白日燃放,此刻晴日照天,根本看不见艳紫明蓝的花样,只能听见破空的哨响和爆破声。
姜忘闻声望向窗外,看了几秒道“我好多年没有看到烟花了。”
季国慎听着诧异“虹城不让放鞭了”
“没,”他笑着摇摇头“以前在别的地方做生意,回不来。”
“临秋,你晚上带姜老板多去看看烟花。”季母先前就听季长夏说了,临秋能回来过年很大程度是姜先生的功劳,心里很感激“我们照顾不周,也谢谢你不嫌弃。”
“哪里的话,您客气。”
到了晚上,春节联欢晚会播到一半的时候,电视节目就几乎听不清台词了。
村里怕山火泛滥,特意划了几个专门用来放礼花的大空地,季临秋大概打听好位置,举着手电和姜忘另找一个偏僻的高处看,不和其他人挤。
他们背对着轰鸣霹雳声快步向上攀登,已经有十余朵灿烂焰火嘭地一下炸开,尽数在夜空灿烂散开。
高处果真视野清晰,甚至能看见遥远城市里升起的金光银辉。
姜忘穿得少,站着看了会儿觉得寒意蛛网般细密地浸进裤腿里,抽出一包白沙给自己点了一根。
季临秋随他看漫天绽放的璀璨,似无意般笑了下“不是戒了吗。”
姜忘侧目“你又知道了。”
“嗯,你这几个月抽的很少,基本都是陪客人才来一根,点燃了是个意思。”季临秋扬眉道“怎么想到要戒”
因为想看到你开心。
姜忘没有解释,笑了笑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