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星望成绩还不错。
一年级没交什么,只是小城也赶时髦,孩子们普遍英语学得早,他有点赶不上。
姜忘是这小孩的成年版,在部队里也用不着考四级练口语,这么多年水平也没好到哪里。
“艾,醒可,达特ithkthat”
彭星望摸着嘴唇跟着念“哎醒可”
期末考试没几天了,能补上一点是一点。
姜忘办公室里有这方面的资深家长,一边打毛线一边教他拿烟盒子裁成单词卡教小孩。
“就这么简单”
“嗨,启蒙嘛,你要先陪他养成兴趣。”
姜忘回家以后拿着单词卡有模有样的教。
“牌,那,啊,破。”
彭星望坐得板板正正。
“牌,啊,那,破。”
“错了错了,重来。”
十遍教完,姜忘把单词卡翻了个面。
“菠萝怎么说”
彭星望自信满满“啊牌破那”
姜忘辅导之前还能考六十二,辅导完直接降到四十八。
小孩鼻子都哭红了,抹干眼泪才敢回家,把卷子交给姜忘时嘴巴往下瘪,随时准备把屁股亮出来给他抽。
姜忘没有半点谴责的冲动。
倒不是他更赞成鼓励式教育或者其他,纯粹是因为初中时自己还考过更低的。
地理二十九。
彭星望在男人看卷子的时候就跟探照仪似得仔仔细细观察他表情。
姜忘没什么表情“签哪”
彭星望支吾道“你不生我的气吗”
我为什么要自己跟自己生气。
小孩见他没什么反应,主动坦诚自己的想法。
“大哥你现在这么忙,还记得给我补习功课,我还考的更差了对不住你。”
姜忘摸了摸下巴,忽然想起什么“季老师怎么说”
彭星望眼眶又红起来“季老师批评我了。”
“他问我这些发音都是跟谁学的,我说我大哥。”小孩特别委屈“然后他叫我多听磁带,下周一查我读课文。”
姜忘终于反应过来重点在哪。
吊车尾没法辅导吊车尾,确实。
“这样,”他揉了揉小孩脑袋,还从抽屉里翻出牛奶糖给他吃“我晚点联系下季老师,看他周末能不能给你补补课,好么”
彭星望决定惩罚自己不吃糖,十分珍重的把糖放进文具盒里“季老师会不会讨厌我,我好笨。”
姜忘笑起来“你看大哥笨不笨”
“一点都不”
“大哥不笨,你就不笨,记住没”
小孩完全没搞明白其中逻辑在哪,还是很听话地点点头。
再回客厅里看电视时,姜忘给季临秋发了条短信。
没微信确实不方便,他还挺想看看季老师的朋友圈都会发些什么。
季老师打扰了,星望英语基础比较差,不知道您方不方便给他私下补补课辛苦费好说,十分感谢。
过了大概十五分钟,对方回了过来。
姜先生客气了,我周五晚上一直有空,让他八点过来就行。
话头到这应该停了,但姜忘还在看屏幕。
他不太想跟这个人谈钱。
哪怕姜忘心中温润清俊的季老师形象转变成偶尔会湿漉漉的季老师,纯白光环还是形影不离,不该被任何琐碎玷污。
男人一时间没想好该如何报答,手机又震动了下。
姜先生周末经常去省城吗
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捎个顺风车,十分感谢。
姜忘眼睛亮起来。
他每周末都要去省城见客户开会,基本都是自己开车来去,座位很空。
方便,季老师要去哪
师范大学附近经常有周末书市,还会开一些讲座,一直很感兴趣。
好,到时候见。
姜忘对季临秋始终有一些执念。
他很隐晦地打听过,邻里的反馈也与记忆一致。
季临秋和同事们关系客气友好,朋友不多。
这样好的老师,就这样清清冷冷一个人独自过到四五十岁,凭什么呢。
他每次一想到他,内心深处便会浮现出几分孩子气的执念。
想要讨老师开心,想让老师的生活多几分热闹自在。
周末他们一定能在路上聊很多。
正出神想着,姜忘余光扫到一个小不点。
“你在想什么呀。”彭星望率先开口“一直在笑诶。”
男人瞥向他“有事”
小孩先是在门口憋了会儿,两三步蹭到他椅子旁边,又憋了好几秒。
“那个大哥,你别生气哈。”
“我不生气,有话直说。”
彭星望身上皮实欢快的气息消失了些,低着头看脚尖道“我我想找个时间回家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