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皇帝心中一疼,她明明去过,康熙二十三年他就带他去过,那时候还有胤祚在,他小腿在山顶迈得飞快,他那时候怕孩子走不动山路还亲手抱着他上了山。
“先不去了,衍圣公来朝后咱们先去宿迁、高邮,李煦曹寅他们都已经在等了。”
听见李煦这个老熟人,蓁蓁的眼睛弯着笑了一下,“他上次做给阿哥们的玩具特别好。”
“是啊。”皇帝比谁都想看见李煦他们,李煦已经找来了刘长卿,在宿迁府等着给蓁蓁看病。
虽然皇帝也不知道,蓁蓁这样的糊涂是好是坏,她若是醒来想起女儿的死,该有多痛苦。
盈盈最像她,皇帝记得她出生的时候,第一次抱她的时候就对着自己笑了一下,那时候就像蓁蓁,他当时脑海中就浮现了那句“盈盈一笑满风生”。
风还会吹,可孩子的笑他再也看不见了。
“皇上”
听见蓁蓁叫他,皇帝回过神来,蓁蓁脸颊微红,眼神一闪一闪的,她揪着衣角一脸的欲语还休。
皇帝问“怎么了”
蓁蓁咬了咬唇,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突然扑进皇帝怀里。
皇帝猝不及防,惊讶地搂着她问“好好的,怎么了”
蓁蓁埋首在他胸口,嗡着声说“为什么皇上这些日子都都不再让臣妾侍寝了,臣妾哪做得不好么”
她声音越来越低落,最后一句话听着几乎要哭了。
皇帝心中一时不知是什么滋味,他清楚地知道她若是真得清醒过来,这一生,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但他是如此眷恋着蓁蓁此时对他的依恋,如果明天睁开眼睛她就会想起一切,那就让他抓住此次此刻吧。
皇帝抬起她的下巴,轻轻在她的红唇上摸索。他瞧着她,眼神随着声音一起沉下。
“想要了”
蓁蓁脸涨得通红,扭身就想走。皇帝搂住她的腰,把她压在身后的窗楹上。
蓁蓁愣愣地瞧着皇帝,胸口随着他手指的划过一起一伏。
“就在这,朕哪里都不会让你去。”
梁九功正准备送茶进船舱,走到门口就听见里头传来皇帝粗粗的喘气声。
再仔细听,还能听见一个女子哭着说“皇上不要了饶了臣妾吧”
梁九功嘴角一弯,一边琢磨着皇上怎么突然有心思办这事了,一边又琢磨是哪个随行的宫女得了恩宠,再一听才回过神来里头那女人是德妃。
梁九功端着茶站在门口,过了好一会儿屋子里才静下来,皇帝似是知道他在外头,沉声说了一句“进来吧。”
梁九功进到屋里,只见皇帝用自己的端罩将德妃裹在怀,只露出她半张梨花带泪的脸和一头倾泻而下的黑发。要说这德妃吧,真是生得花容月貌,六宫粉黛无颜色这句话用在她身上也堪配,就连他这个绝了子孙的人刚在外头听着也微微动了心。也难怪进宫都这么多年了,又疯疯癫癫的病着,还能让皇帝对她这么迷恋。这宠妃就是不一样,子以母贵,难怪四阿哥十四阿哥和五公主都受宠。这四阿哥的婚事看着是低调,可听内务府的人说皇帝已经给他选好了出宫后的宅邸,那规制可不比已经封了直郡王的大阿哥差。
蓁蓁已经在皇帝怀里睡了过去了,皇帝关上窗抚着她后背吩咐梁九功道“去传旨,让李煦曹寅赶到济宁接驾。”
三日后,风尘仆仆的李煦曹寅候在了济宁府御舟码头,这时有个熟悉的身影从他们面前走过。
李煦率先跪下请安“恭王爷安。”
常宁见到李煦似乎很高兴,“李大人来了,好好”
他往他身后看了一眼,喊道“刘长卿是你”
刘长卿是被李煦提溜来的,他叹了口气,对这位纨绔王爷请安“草民刘长卿给王爷请安。”
“来了就好。”常宁说罢就走,未做半分停留。
他刚走,梁九功和魏珠就双双来请,曹寅一向比李煦更得皇帝欢心,他正要走在前面,魏珠却拦住他。
“曹大人,皇上请您先去歇息。”
“这”曹寅往后看了一眼,随即也懂了,他担忧得看了李煦一眼,他素来不赞同李煦参与后宫之事过深,这次也一样。
“楝亭,我去去就来。”
曹寅无法只得先离去,李煦目送他走远后对梁九功说“公公请带路。”
他们急急行至龙舟,李煦听见远处有吵闹声,他转头看了一眼,梁九功告诉他“山东的官员今日来请安,还有藏地一些喇嘛也来了。”
藏地不稳,第巴桑结嘉措和拉藏汗闹的不可开交,这大约又是派人来皇帝跟前打嘴仗了。
李煦无暇去管,他只顾得上屋中的情形。皇帝在接见大臣,秋华守着德妃正在后舱里喝药。
她坐在珠帘后,李煦只看了一眼就抑制不住的痛苦。
上一次这么近见她已经是十年前了,她比李煦记忆里要瘦了许多,像纸片一样的瘦,坐在帘后,仿佛珠帘一吹便会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