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谢皇上。”
皇帝叹了口气,“你我何必如此客气。”
刚才这一阵咳得他胸口疼得厉害,容若略挪了挪身体,让那痛楚不至于被压着。“皇上,奴才有一件事要拜托皇上。”
皇帝郑重却肃然,“你堂堂七尺男二,若有事也该自己去担。”
容若虚弱地点了点头,“万岁教导的是,臣岂能不知此理,只是时日无多,想请皇上帮奴才说一句话。那个沈氏母亲不喜,但无论如何也已有身孕,奴才将她安置在德胜门内一处小院里。奴才知道自己撒手一去她必然孤苦伶仃,但只求您和母亲开口,不要逼死她就好。”
皇帝沉默片刻才说“本就是荒唐的事情,你现在也知道无法了。”
容若听到这轻轻地笑了,“身不由己,不后悔。”
皇帝听到这话似有所触,道“你阿玛都同朕说了,朕知道。”
容若道“奴才知道自己一合眼,阿玛额娘一定会把孩子抢回来,额娘虽然厌恶她,但不会虐待孩子,若是能回族中定能好好教养长大。只是希望额娘不要因我之死迁怒于她,是我不孝忤逆,是我情不自禁,她终究弱女子是无辜牵连进来的。”
“你只保她一条命吗你也不求求你额娘给她片瓦容身。”
“她是江南人,我希望她能回去,纳兰府不适合她,我带她上京已经错了,别让她永远困在这里。”容若微微笑着必上了眼睛,他的呼吸渐渐平缓了下来,就在似睡非睡的时刻他突然听见皇帝问,“容若,男女之情你比朕更明白,朕想问你,会否有人曾真心相待却有一天拒你千里”
容若勉强睁开眼睛,皇帝眉头紧锁,似是真心地被这个问题困扰想要求个答案。
容若将皇帝的失神瞧在眼里,原来他们的天子也有这样为情所困的时候。“皇上,女儿家一生大多许嫁前靠父母,许嫁后靠夫君,都是浮萍无可选择,若命好的能安然一生,命不好的本来有万分美好都会被磨平磨净。聪明的女子会把心事藏深,若是心伤得狠了还能用聪明得变回一个普通女子,似乎是无欲无求能过活一生。”
皇帝没说话,只是眼神有些发虚似是在回忆着什么,过了半晌皇帝才幽幽地道“也许是如此。”
皇帝又问他“若是不想失去本来那个人呢”
容若听得笑了,“皇上何必问奴才,皇上心里不是早就有答案了么”
皇帝脸上的表情松了松,是啊,该怎么做其实他心里早就已经有答案了。
皇帝伸手拍了拍容若的肩头,“你也不枉费这一世风流了,说到头是看开看透了。”
容若苦笑了笑,“我曾伤过一个美好的女子,只可惜奴才没机会说对不起了,而她永远都不会原谅我。”
皇帝从厢房出来,守在门口的明珠还好还能强自忍耐,觉罗氏却是忍不住在御前掉下眼来。自古最痛的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皇帝看着也是不忍。“朕会让太医院的几个太医都过来会诊的,若是缺什么就同朕说。”
明珠哽着声道“奴才谢皇上恩典。”
皇帝点了点头,“还有,你们也听见了,他心里终究是放不下沈氏的,就算是为了容若,朕劝你们也别再为难那个女人了。”
觉罗夫人一边抹眼泪一边道“奴才知道错了,都是奴才心眼小,否则这孩子也不至于这样”
虽说如此却终究是晚了,想着容若的面如死灰,皇帝叹着气由明珠夫妇送出门回宫去了。
从明珠府回宫,皇帝又去了慈宁宫,明日就是北巡起驾之日,他照例要与皇祖母请安。
皇帝刚与容若话别,也和太皇太后说起这感伤之事,“明珠自请此次不随驾北巡,容若侍卫怕是快不行了。”
太皇太后听闻更是伤感“他家那个大公子才三十吧,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
苏麻喇见状赶紧安稳自己主子“好歹他家还有两个有出息的小儿子,明珠总有的安慰。”
太皇太后心想这无论有几个孩子,这送黑发人的感伤也是无法弥补,可她心里存了更重要的事,容不得她多伤感几分“明珠不去,索额图这个新进的内大臣,总要跟去了吧。”
皇帝将茶盏搁回炕桌上,伴着“嘎达”一下道“朕留他在京看守了。”
太皇太后手中转着的佛珠停了下来,但却没接话,皇帝翻看着自己的掌心若有所思地说道“有件事想与祖母商议,太子的师傅里往年都是取满人师傅,就是汉文也都是让满洲大学士们教授,可孙儿南巡时候觉得这论四书五经,满洲大学士虽然通晓,但大多只得皮毛不得其内里,还是要为太子择一二汉人师傅。”
“汉大学士”太皇太后听了眉头却紧皱起来,她想了想现下汉大学士的人犹疑道,“李霸已有太子太师衔,虚衔罢了,其他人这上书房授课可不是轻松的活。”
“实录修成,赏他们太子太傅衔也无碍,不过祖母说得对,入书房授课就罢了,他们都在京浸淫多年,咱们知道不好干的活,他们更知道。”
太子已经十岁有余,至今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