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医擦了擦冷汗,哆哆嗦嗦地说“娘娘内里阴虚这是娘胎里就带出来的,本是要养,偏这些年心力憔悴,这虚症才益发严重,臣一个冬日一直用汤药伺候着,本来估摸着只要熬到开春就好。谁想谁想今春这雨水不断寒气湿重,娘娘体弱又怎么受得了这个,这才一溃千里。”
皇帝脸色发白,拳头紧握,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嗓子眼里吐出一句“接下来该如何”
张太医长叹一声,摇了摇头。
皇帝脸色灰白,步伐摇晃地走到皇后床边,轻轻唤道“皇后,皇后。”
皇帝的声音全然不似往日是那样的轻柔,绮佳却似是听见了似地动了一下,皇帝见状立马叫道“太医太医,快过来瞧瞧,皇后动了一下。”
张太医手脚并用得爬到床边,轻轻搭上了皇后的脉息,过了半晌似乎是下了极大的勇气“臣现在为娘娘施针,皇上若还有什么话想同娘娘说就快些说吧”
佟贵妃一听“扑通”一声跪下抱住了皇帝的膝头大哭起来“皇上,不能让他们施针啊,他们,他们这是在夺姐姐的命啊。”
佟贵妃少有如此失态痛苦,惠嫔见状也哭着去拉她起来,佟贵妃甩开惠嫔死死拉着皇帝的龙袍,泪水浸润了龙袍的龙纹,“皇上,我求您了,我求您了。”
贵主子在说什么主子活不了了么施针后,主子娘娘要死了么
蓁蓁浑身发抖地看向皇帝,眼睛里都是恳求。
“皇上求求您,不要”
皇帝不忍再看她,别过头,对张太医下令“太医,施针吧。”
“不要不要求求你们,住手啊”
蓁蓁满脸惧意试着去拉张太医,皇帝红着眼睛握着她纤细的胳膊,把她禁锢在自己怀里。
佟贵妃看蓁蓁如此更是泣不成声在一旁道“皇上,臣妾求您了。”
皇帝亦是双目通红,强忍着对佟贵妃道,“淑媛,乌兰走的时候,朕一句话都没和她说过,朕不想,朕不想绮佳也这样”
佟贵妃听得皇帝的话,慢慢止住了哭声,惠嫔扶她起来站在床尾。
太医拿了金针,在绮佳人中天门几处扎了几针。第一针落下时,蓁蓁身子一软,直接瘫倒在了床边。张太医手下得极快,最后一根针拔下来的时候,绮佳眼皮动了一下便缓缓睁开了眼睛。
“皇上”
“皇后,朕在。”皇帝立刻是凑到她身边,他的双手一直在发抖,却仍紧紧握住了绮佳的手。
绮佳觉得自己的身子轻极了,那些痛苦已经远离了她,如今她只觉得分外的安详,平和。“皇上臣妾的罪如今全还了”
她轻声说着,眼睛掠过佟贵妃,掠过惠嫔最后才回到皇帝身上,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容。
皇帝想到绮佳遭受的那些心中甚痛,“你没有罪。”
“我阿玛 ”
皇帝执起绮佳的手放在脸颊边, “朕都赦免了,你放心。”
绮佳舒了长长地一口气,皇帝心里一惊,正要再召太医来,只听绮佳幽幽地道“我额娘没有带过我,可她终究是我额娘。”
皇帝紧紧握着她的手,向她郑重保证“你放心,朕会善待太夫人的。”
绮佳此时双目已经合上了,皇帝流着泪又说“国公府都有朕在,你放心。”
许是听到皇帝的许诺,她默默地留下了眼泪。
在这之后屋子里便安静了下来,原本在哭泣的人们也止了哭声,就怕错过这最后的时光。屋子里只有绮佳极浅极轻的呼吸声,即便是这样的呼吸也是一次弱过了一次。不知过了多久,床上的绮佳忽然幽幽地说了一句“淑媛皇后姐姐来接我了我先走了。”
佟贵妃身子一僵眼泪瞬时夺眶而出,她正要扑上去,惠嫔一把抱住了她。皇帝大恸俯下身死死握着绮佳的手不断呼唤,“皇后皇后”
纵然如此绮佳却再也没有回应了,她双目紧闭一脸的平静,似乎是已经去往那解脱之处了。
这分明是到最后弥留之际了,蓁蓁浑身一颤,不知哪生出了力气爬了起来扑到床边。
“主子不要,不要求求您不要走,别走,不要扔下我,别扔下我啊”
她痛不欲生,泪眼迷离,整个屋子里都充斥着她悲戚的恸哭。屋子里所有人亦都为她这一声声的呼喊而肝肠寸断,佟佳氏哭得靠在惠嫔的肩上几欲昏厥。
蓁蓁的这一声唤回了气若游丝的绮佳半分魂魄,她勉强睁开眼睛,一时与蓁蓁四目相对,是不舍、是眷恋、是遗憾。蓁蓁抓过绮佳的另一手,手冰凉,比蓁蓁的心更冷。
“好好活着”
绮佳似乎拼劲剩下的所有力气,回握了一下蓁蓁的手,但那一刹那后便是力尽气泄,天人永隔。
康熙十七年二月二十六日已时,康熙帝继后钮祜禄氏驾崩于坤宁宫,享年二十五岁。
我是看到这小仙女们哭着留下的鼻涕我来当分界线
天不过蒙蒙亮,武英殿里已经跪满了身穿素缟的命妇在大行皇后的灵前举哀,这里每日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