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文舒下令, 重点关注那些时常能看见他进出的,离开他院子比较自由的,又或许有一些权力的。
最重要一点,是当年曾跟他出门赴并州购马的。
为了给这个很可能存在的细作一个足够大的诱饵, 裴文舒入夜后, 又“悄悄”微服再出府一趟。
裴文舒房里的灯按时熄灭了, 只他人却枯坐了一夜, 至次日早晨, 王明急急奔回。
“主子,找到人了是管骡马车轿的芮富”
“芮富”
裴文舒知道这个人, 他院里一个小管事, 裴氏家生子出身, 父祖辈就是裴氏家奴, 伺候他十几年了,人老实话不多,不过办差事很稳妥。
王明点了点头“芮富一大清早就去后街沽酒,给钱同时,将一张纸笺递出。而后那店家将纸笺蜡封,立即吩咐伙计从后门将东西送出去。”
酒水,很多男人好这一口, 不耽误差事的话,这些大小管事下值后喝点也没人管。能量够的管事在府里就能弄到,至于像芮富之流小管事,就多数去后街沽酒。
裴府占地甚广, 最后面的角门出去半里就有一条商业街,府里人称后街。正常买卖,什么都有。
至于那个芮富裴氏家奴出身,为何会叛主王明锁定芮富的同时已使人去深挖他的底细了。
这么一挖,还真挖些少有人知的事来。
芮父前后两房妻室,有了后娘便有后爹,不过这夫妻两个有些小聪明,裴氏家风清正,这名声不好对芮父差事可能会有影响,捂得挺严实的。
芮富被后娘磨搓了十几年,想来和父母及异母弟弟全无感情。另外他娶的继母娘家侄女,无子。
王明跪下“小的失察,请主子责罚”
裴文舒身边的人不但挑选时仔细,且每年还至少重新筛查一遍,后面这项工作是王明负责的,出了问题,确实归他。
“脊杖二十,先记下,这事完了再打。”
裴文舒站起“都盯紧了,务必要查清芮富背后的主子是何人。如再有失误,你不必回来见我。”
“是”
裴文舒下了死命令,所有人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死死盯着那个装了芮富信报的小竹筒。
这小竹筒先被酒肆伙计送到城东的一家半新不旧的货行。当天,货行出货。待抵达城郊的壶乡时,一匹飞马疾奔而出。
北出徐州,进入青州,沿淄水而上,一路快马车船。货行游侠商队等身份几番转换,最终抵达清河郡最西的边城池阳,被送入青州大营之中。
后续无法跟踪。
只据营内眼线禀报,差不多这个时候,姜钦将军身边的心腹亲卫冯平出去了一趟,匆匆回头,立即进了姜钦大帐。
姜钦接过密报“一天内连续微服出门两趟”
冯平惋惜“我们的人没能跟上。”
裴文舒这门出得太急太突然了,芮富没来得及往外透信。
姜钦微微蹙眉“这是想干什么”
又是并州来信
两军正僵持,由不得他不多想。
主从二人百思不得其解,姜钦当即下令查探,并让芮富并城内眼线多多留心。
命令自青州大营而出,沿着来时路径一路急奔,再次回到徐州。
但其实,裴文舒也没想干什么,他就是试探并确定一下罢了。
得出了一个期望之外意料之中的结果。
王明将呈上,低头站到一边。
裴文舒慢慢打开讯报,很详细,足足五六张纸,他一张接一张,翻到最后。
他失笑。
低低的笑声,放声大笑,笑到最后,他霍地站了起来,将案上所有东西都扫了落地。
“哗啦啦”一阵重响,裴文舒恨声“好啊姜钦你好啊”
他七八岁认识姜钦,不打不相识,到最后成了至交好友。两人性情相投,互为知己,抵足而眠不在话下,多少和父亲都不好开口的心事尽数倾吐。
回忆这多年的所谓好友情谊,他简直就像个傻子
出奇地愤怒,怒过以后,心坎一片冰凉,慢慢坐下,他闭目,以手撑额。
静了许久,王明低声问“主子,我们要清理芮富吗”
“不。”
裴文舒声音有些哑“不许惊动他,使人盯紧了。还有城内细作。”
他慢慢坐直,吩咐去取纸笔墨来。
王明赶紧另取一套,裴文舒亲自摊开信纸,提笔蘸墨,快速了一封短信。
这是给卫桓的回信。
这路途遥远又突兀的,卫桓无缘无故来这么一封信,目的当然不可能仅仅为了提醒他一下。
“叫王显去送。”
“是。”
这一回信以最快速度送至卑邑。
卫桓把张济徐乾等心腹招来,信一推“裴文舒回信了。”
除了姜萱已看过没动外,其余几人快速传阅一遍。
张济抚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