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 屋外婉转鸟鸣浅唱, 高高低低,一抹白亮印在窗棂子上。
清早的室内还昏暗着,卫桓却是醒了, 又躺了片刻,他才轻手轻脚地起身下床。
姜萱还睡着, 睡得很沉。
大夫说, 妊娠妇人多较平日嗜睡, 不必扰她, 让她自睡就是。
卫桓动作很轻,给她仔细掖了掖薄被,撩帐出来, 轻手轻脚换了衣裳又洗漱过, 开了房门出去,又无声掩上。
秋季清晨已有凉意, 立了片刻, 他吩咐金嬷嬷等人仔细伺候, 便出了院,往西边去了。
平日这个点,是他晨练的时候,只昨日得了大喜讯, 夜间又想起卫氏,遂想去给母亲上柱香,禀明大喜。
卫氏的灵位和董夫人一样, 都是暂安奉在西北角的宗祠,踏着晨雾缓步快到正门,一转过弯,迎面碰上了符石。
得喜讯后,符石昨夜也是辗转一夜未曾成眠,天未亮全,就起身往宗祠而来。
舅甥二人都是一个目的,打了招呼,便一并进去。
上香后,卫桓独自跪在蒲团上,给母亲默禀。
卫氏是妹,符石为兄,他没有跪,他立在堂中,静静看着袅袅檀香后的那面朱红色灵位。
阿姝,桓哥儿已长大成人了,有了大出息,如今他媳妇又身怀有孕,很快就得抱麟儿佳女。
你勿牵挂。
哥哥都替你看着。
符石长吐了一口气,低头抹了抹有些泛红的眼睛,闭目片刻,待卫桓起身时,已一如平常。
符石拍了拍他的肩,笑道“明年这个时候,舅舅就要当舅公了。”
卫桓也不禁微微一笑。
符石问他“可要你两个小舅母过去帮忙照顾”
这是头胎,怕小两口没经验。
卫桓想了想“有金嬷嬷在,就暂不需劳动小舅母们了。”
金嬷嬷素来仔细严谨,本人生了好几个,经验丰富,又把大夫注意事项记得牢牢的。另外,他还打算等会就把府医召回。
暂就不需贺拔氏和薄氏了,他和姜萱其实与两位小舅母接触并不怎么多,若来了,他怕她不自在。
符石便说“那后头若要的话,你只管说。”
“嗯。”
上香毕,舅甥二人边说边往前头去,才出到正堂大厅前,忽听一阵落地铿锵的脚步声正往这边来。
抬头一眼,不是徐乾还有谁
徐乾伤愈,接令往宣和而来,今早刚到。
卫桓大喜“伯潜”
他大步迎上前去,一锤徐乾胸膛,久别重逢二人大力拥抱一下,分开他笑道“怎么这么早到的,急什么”
徐乾哈哈大笑“昨日本想一口气来的,不想马折了蹄子,就在东郊陈乡歇一夜”
也就数十里的路,一大早四更起,早早就到地了。
“卫兄弟,大喜啊”
徐乾才进大门,便听见姜萱得孕的好消息,一锤卫桓胸口,连声恭贺,又调侃“咱们说不定,以后还能做亲家呢”
卫桓被他噎住了,他孩子还没出生呢怎么就被惦记上了还有徐乾他闺女都三岁多了,就算他得了儿子,这年纪差得会不会大了点
他老大不乐意,徐乾啧啧,大笑,又抱拳对符石道“贺喜啊,符伯父这是要做舅公了啊”
符石捋须笑。
打过招呼,徐乾一勾卫桓肩膀“这般大喜,很该痛饮一番以作庆贺,走”
符石失笑“伯潜好些日子不喝酒,怕是憋坏了。”
笑归笑,不过还是去了,一来确实是卫桓大喜;二来也为徐乾伤愈回归庆贺洗尘。
除了当值的,最后能来的都来了。
很是热闹了一番,不过到底是白日,大家有节制,喝归喝,却没醉。
小杯小杯浅酌,卫桓问过徐乾伤情,得知全无隐患,十分高兴,二人干了一杯,接着又聊起分别后的详情。
说到最后,徐乾不免问起和姜琨对峙的情况,并道“张岱那贼子,怕是伤愈了罢”
断了一臂,只要熬过前头,张岱伤愈能应比徐乾还要快些的,现在徐乾都重返军中了。
徐乾人在养伤,只前线情况却一直关心着的。
张岱伤愈,董夫人的骨骸又刚被取回,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两件事任选其一都很可能会引起局势变化。
如今却是二者都撞在一起。
说到正事,徐乾严肃了许多“我们什么时候与青州开战”
卫桓搁下杯盏“估计快了。”
他眉目间闲适敛了,淡淡一句话,声音也不大,却是陈述语气。
符石在旁补充“我们这边水陆道场一起,青州搜捕的动静就全停了,娄兴公孙绍率军火速赶回渤海。”
“最新讯报,连日来,姜琨召见臣将,军令频出,各处青州军多有调整。”
最后一句,是张济接的,他赞成卫桓判断“姜琨估计是等不到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