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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秾华一人进入穆康宫,带来的宫人都只能在门前等待。
她的凤轿在寿康宫前停了许久,人却始终没有出来,穆康宫就像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吞了人就一声不响,毫无回声传来。
结绿和乌宝急得在寿康宫门前打转,乌宝又看了眼好像狮子嘴巴的朱色大门,一拳打在自己跛腿上,神色气恼。
一抬凤轿从路旁经过,停了下来。秦辉仙从轿子里露出脑袋,狐疑道“你们在这干嘛呢她呢”
“奴婢参见八公主”
“问你们话呢,你们主子呢”秦辉仙不耐烦道。
乌宝和结绿对视一眼。
八公主的外家是裴家,裴回和公主也常有不对付,两人都拿不准要不要如实相告。最后,还是乌宝忍不住病急乱投医,把公主进了穆康宫一个多时辰,什么回音都没有的事情说了出来。
“公主体弱,经不起责罚,奴婢身份卑微不敢硬闯,奴婢斗胆,请八公主进去看看我们主子是否安好”
乌宝撩开袍子,果断跪下行了个大礼。结绿见此也跟着跪下,哀求道“求求八公主了”
“什么进去一个时辰了”
八公主脸色一变,立即下轿直奔穆康宫大门。
门前的宫人组成铜墙铁壁,说什么也不让她进。
“快让开我是公主,我要见皇祖母”秦辉仙急得大叫。
“八公主,您别信下人的谗言。”太后身边的姑姑含笑道“太后仁慈,又看在五皇子的份上,对七公主顶多就是几句责骂,您进去一搅和,这事情可就不一样了。”
她语气温和,拦人的力道一点不小。
秦辉仙见进不去穆康宫,恨恨一跺脚,开始硬闯,穆康宫的宫人急忙来拦,八公主的人冲上去保护主子,乌宝和结绿见状,也涌上去加入八公主的阵营。
穆康宫大门前霎时乱作一团。
“哎呀”
八公主不知被谁推了一把,眼见着就要后脑朝下,摔下石阶。
一只手在她背上一撑,然后,她就眼睁睁看着离她最近的那名穆康宫宫人被一脚踹飞。
战况瞬间逆转。
穆康宫静室,一尊纯金观音像在祭坛上悲悯地注视着秦秾华。
她跪在冰冷的地砖上,双膝由一开始的刺痛,逐渐变得麻木。
坐在主位的舒太后闭目数着念珠,神色凝重肃穆。
“多久了”舒太后开口。
她身旁的姑姑低头回道“回禀太后,过去一个时辰了。”
舒太后睁开眼,冷冷看向地上的秦秾华。
跪在地上的身影单薄纤弱,她和她拖曳在地的纱罗都像树上坠落的一捧无辜白雪。
静室里的穿堂风若有若无,女子楚楚可怜,跪得却如山石嶙峋,只有乌黑的长睫在风中轻颤。
“秦秾华,你可知错了”太后问。
“秾华,知错了。”
“陛下心软,由着你胡闹,身为一个公主,出宫却比宫里的皇子还要随便。你要办新学,本来是件好事,你把事情交给朝廷里那帮人,最后挂个名字不好么非要亲自掺和进去,还叫穆世章抓住了辫子”
舒太后放下念珠,皱眉道
“蔡中敏的口供里说,是你要他写新学启蒙之书的,是吗”
“是。”
“你去瑞曦宫和皇帝说,这是蔡中敏的攀咬,你虽要他写启蒙之书,但他写了什么,你并不知情。”
“秾华不能。”
舒太后完全睁开眼,后背离开椅背,愤怒染上她保养得当,风韵犹存的脸庞。
“你说什么”
“的确是秾华授意蔡主簿写新学之书。”秦秾华抬起眼来,轻声说道“秾华若在此时翻脸不认人,日后还有谁敢为我所用”
“并非要你不认人,是要你解释清楚,蔡中敏所写那些大逆不道,你并不知情”舒太后怒声道。“还有你那新学,日后转交他人,你不要管了哀家听说新学里还有女子,这简直荒谬女子岂能和那么多外男一起读书写字,同进同出她们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你今日就把那新学里的女子全部送回家中哀家不想再听见你和什么新学扯上关系”
“恕秾华不能。”
舒太后难以置信道“什么”
“新学刚刚起步,秾华不能在此时撒手不管,更何况,学府中的男女起居之处截然不同,并无同出同入的情况发生,几位女学子都是从千里迢迢之外赶来入学,至今勤恳学习,言行谨慎,并无差错发生,秾华不能无缘无故就让她们退学。”
“身为女子,妄想和男子一般便是最大的差错”
太后一声怒喝,静室里鸦雀无声。
碧绿的佛珠擦着秦秾华的头顶飞过,在墙上砸成齑粉落下。
“太后息怒”
“太后息怒啊”
静室里的宫人跪了一地。
人人惶恐,只有秦秾华面不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