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求严格”之类的字眼。
现如今的评语有推荐信和领导考察意见的作用,写评语的人对所写的内容都是要负责任的,拿到这样表格的人一般是不敢粗心大意、草草应付,单从内容上来看也算得上是写得很细致了,有的甚至还举了一些事例来说明补充,正常说来,档案中的评语对评价一个人的道德、品行、性格是具有参考价值的,就是公安局查案也会将评语当成佐证来对待。
当然,因为马振东是个特务,他让人看见的肯定不乏刻意为之别有用心,所以,现在这些评语的参考价值就大大降低了,不过霍庭觉得抛开政治立场、道德品行不提,这里面多少应该还是有可取价值的,还不能完全否定,比方说对马振东的个性的评价。
不是有句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吗一个人想要刻意改变或隐瞒自己行为习惯不难,但想要从个性上根上,彻底的跟原本切割开,那就不容易了就是霍庭自己,现在想来,他病得最严重的时候,有些骨子里的东西还是一样的。
霍庭将其中涉及性格的评语都用笔圈了出来,然后着重在其中两条“有原则,对事不对人”、“豁达、不记仇”上面划了横线,类似评论一共有八条,还有三个小事例。
笔尖在上面点着,霍庭的思绪却从纸上飘开了。
不对,有些不对劲,马振东对他仇恨情绪不对。
对,马振东的确是有恨上他、恐吓他的理由,但是要恨,那该从他将人从集输站的大罐上砸摔下来,就恨上了,但是在此前霍庭跟马振东的几次接触中,他并没有感受到对方的这种仇恨情绪。
他知道只是功亏一篑之时的不甘和死寂,心理战无声厮杀时候的凶狠恶意,以及受审时候强撑尊严的不屑,被嘲弄时候的愤怒挣扎以及不愿接受“真相”的痛苦。
这些跟马振东临别时候表现出来的痛恨,是有着明显的区别的,他不会看不出来。而且,就在从审问室分开之前,在霍庭送情报人员出来站在院子里的时候,马振东都没有表现出这种仇恨情绪,到临走却突然来了这么一出。霍庭不觉得对方有隐藏这种恨意的必要。
那他为什么非得等到临走才表现出来
这期间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只有沈克勤出现了。
霍庭闭了闭眼睛,重新梳理了一遍,再睁开的时候,目光里带了点儿懊恼,差一点被这厮给瞒过去了从集输站开始到将人送走之前,马振东一直都在跟他打仗,因为不知道跟他另有孽缘,所以就是单纯的打仗分个胜负,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耍得飞起
他现在相信这姓马的临走前那一出十有八九就是在掩盖,掩盖他确实是注意沈克勤了,而且知道可能被发现被怀疑了,所以才故意用仇恨为借口引开了,故意引导说他身边,沈克勤身边会出现他发展的下线
他发展的下线,和潜伏多年的老特工之间是有着明显的差别的,如果将注意力集中在“他发展”,也就是四九年或者再提前到四五年,那方向都找错了。
马振东做这么多,只能说明他看沈克勤那一下有别的用意。
这个用意的范围倒是不大,不难猜测,让马振东忍着暴露的危险都控制不了看过去的,除了二十年前的那桩旧案,也就是关系到他现如今的布防了。
如果是跟旧案有关系,就代表马振东知道沈克勤涉案了,他当时被怀疑不说,连唯一的亲人马力也是死在那件案子里了,如果知道沈克勤有嫌疑,他会等着二十年什么都不做吗但沈克勤那边除了自己也明显没人问过旧案的事情。
而且这些年沈家也算是起起伏伏,马振东也不是找不到机会,以前他在外省工作,算是分身乏术吧,那前年呢,石油城大会战,他是第一批过来的,当时沈克勤还在下湾村,他是有机会的,却也不曾接触调查真相或者实施报复,犯得着这会都要死了,永不可能有机会了,再因为陈年旧案看沈克勤然后刻意遮掩
确实犯不上
那就只剩下第二点了。
沈克勤工作的国家药研中心,地位重要,接触的人多,也能够直接接触重要领导,一旦遇到风险,打击程度深,打击面也是极广
很符合马振东给的那些提示
想到这一点,霍庭坐不住了,他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直接将椅子都给带倒了,椅子发出不小的声响,将跟他共用一间办公室,互相监督、互相竞争的军管代表常永斌都给吓了一跳。
从石像案再扯出来特务的分裂破坏活动之后,常永斌就彻底消寂下来了,以前虽然老实但是那是表面的,暗地里人家波涛汹涌一浪接着一浪,一刻都没有放弃争权,现在是真的沉了,不再查这个那个的黑历史,也不再干涉决策大事了,也就是依例开个会,收个思想汇报什么的,别的都一概不过问,这会见霍庭反应这么大,他也是问也没问,垂下眼帘,继续写思想汇报。
霍庭大步走出了办公区,冷空气迎面扑来,说出一切的冲动渐渐平复下来了,他的脚步就放慢了。
见他出来,门口站岗的战士敬了个礼,问他要不要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