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身为主持大弟子的佛修低声问,似乎在奇怪他师父为何站在院门外面,而没有走进院里恭贺那位洛姑娘突破结丹期。
明明他们过来的原因就是这个。
青云寺主持往后退了两步,直到自己的身影完全隐去。
他别开眼,看着雨后初晴的蓝天,微微眯起眼。
“佛祖既然垂怜世人,为佛门送来一位佛门之光,又为何要让他渡最难渡的情劫”
“这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主持低低自语,声音轻到他身边的大弟子都没听清。
等大弟子又喊了一声,主持才回过神来,他摇摇头“因果际遇,谁又能说得清呢。”转头看向他的大弟子,平静道,“无静,我们回去吧。”
了悟突然抬眼看向院门方向。
竹林形成的影子拉长,风动竹子动,于是影子也跟着胡乱摆动。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
了悟往后退开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问衡玉“天色还早,要陪你下山逛逛吗”
“那等我先沐浴一番。”衡玉说。
沐浴过后,衡玉换了身红色的长裙,袖口内翻成黑色竹纹,便在妩媚中添了几分干练。
她撑着素净的油纸伞,与了悟一道走下山。
来到寺庙门口时,慈眉善目的青云寺主持轻轻朝他们点头致意,直到看到他们的背影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方才长叹一声。
酒楼二楼。
衡玉和了悟坐在窗边,桌子上泾渭分明摆着四道菜,两道素食两道肉食。
她已经吃得差不多,托着腮听下方的人唱黄梅戏。
听了一大半,衡玉突然想起一曲非常耳熟能详的黄梅戏梁山伯与祝英台。
她的身体往后靠,懒懒倚着柱子,侧头看向正在喝茶的了悟,将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娓娓道来。
“英台不是女儿身,因何身上有环痕”
“耳环痕有原因,梁兄何必起疑云,村里酬神多庙会,年年由我扮观音,梁兄做文章要专心,你前程不想想钗裙。”
“我从此不敢看观音。”
说到这里,衡玉屈指扣着桌面,笑问了悟“你知道梁山伯为何不敢看再观音吗”
了悟沉吟片刻“大概是他问心有愧吧。”
但凡看一眼观音,梁山伯做文章不专心。
前程尚且未定,他已然动心。
话音微顿,了悟就猜到她这么问的原因。
他现在与这曲黄梅戏里的故事有些相似,佛道就是他的未定前程,而他已经动心。
他抬眼看她,那双眼睛如早春山溪般澄净身为凡人,这曲黄梅戏里的主人公其实可以轻易寻到双全之法。
衡玉似乎没注意到他的目光,下巴微点表示赞同“我也是这么想的”
“洛主。”了悟突然出声,几乎有些失态地打断她的话,引得衡玉错愕看他,“若梁山伯难以两全,你觉得他该选些什么”
衡玉眸中似乎又着泠泠水色,但再一细看,此时她眼中的冷淡是前所未有的浓郁,面色同样平静到极点“自然是前程。”
“观音就是一场美梦,若是难以两全,梦就该醒了。”
了悟几乎有些艰涩地开口“若他偏要勉强呢”
衡玉的长睫覆盖在眼睛上,轻轻颤抖“都说了难以两全,还能如何勉强我想闭关巩固修为了,我们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有再开口说些什么。
了悟刚开始还和她并肩走着,慢慢地就落后了半步。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她小半边侧脸。
他以为,两人之间经历过那么多事情,她的想法会慢慢改变。
可原来是他天真了。
她明明,与他越来越亲昵。
却又无比的,近乎让他觉得残酷的,清醒着。
所有的亲昵,都起于情劫和内门任务;最后也将终于此这就是她想要提前向他预警的。
一走进厢房,衡玉就把门甩上,挡住外面那人的目光。
她的背脊靠着门板,微微拧起眉,许久都不言语。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微微启唇,大口喘起气来,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续上自己的呼吸。
半晌,衡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眉骨“面相变化是吉兆吗”她自嘲一笑。
突破结丹期出关,衡玉原本想陪了悟几天再重新闭关巩固修为的。
结果她心血来潮,非要把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复述给了悟,反倒坑了自己。她现在压根不敢见他,那双漂亮温和的眼里但凡染上悲伤,就会让她觉得莫名愧疚充满压力。
没等衡玉走到蒲团上盘膝坐下,外面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然后声音越来越近,停在了与衡玉一门相隔的地方。
了悟把手覆上木门“你刚出关,过两日再闭关巩固修为吧。”
“过两日和现在也没什么区别。”衡玉想给他开门。
“不用开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