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未亮。
大榕树下, 火堆早已经熄灭,一片寂静的晦暗。
坐靠着大榕树的主干睡了一夜的男人, 在这时睁开了双眼。
睁眼的同时, 他仿佛本能地侧转过头去看自己斜上方的那个偌大树洞。
男人的双眼裹着一层清明的光泽, 他似乎并不受制于周遭沉黑的环境, 视线无比精准的锁定在树洞中犹在沉睡的女人的脸上。
女人沉静的睡颜, 在其有序绵长的一呼一吸间微微起伏。
陆跃屏息一瞬不瞬地看着, 就好像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目光一次次的流连过女人弯弯的眉, 有着卷翘睫毛的眼, 不算挺拔却笔直的鼻子以及形状美好的两瓣唇
倏地,一阵细微的响动,打断了陆跃仿佛无止境的注视。
错眼朝声源看去,却原来是睡在凌音腿上的熊猫崽子一个翻身从凌音的腿上摔了下去。
摔了个四脚朝天的熊猫崽子,竟然也没被摔醒, 只哼哼唧唧了两声,翻了个身,四条腿缠上凌音的小腿抱住,没一会儿便又睡熟了。
原本陆跃见女人在熊猫崽子折腾时,双眼眼睫轻颤,以为女人会被闹醒, 正想趁着这个机会把熊猫崽子从树洞里拖出来。事实上, 他昨天晚上无数次都想这么干。
结果熊猫崽子又牢牢抱上了女人的小腿, 这让都已经把手伸向树洞的陆跃不得不又把手缩了回去。显然在这种情况下, 陆跃如果还要把熊猫崽子脱出树洞,则势必会吵醒已经从深眠转为浅眠的女人。
收回手的陆跃,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某只正睡得打起了小呼噜的熊猫崽子。
像是有些沮丧的,陆跃耷拉下脑袋,收回的手抚上自己饥肠辘辘的肚皮。
他饿了,饿很久了
陆跃抬头又看了一眼同样以坐靠的姿势,半个脑袋侧倚在树洞壁上睡着的女人。
他知道女人那里有吃的,如果他问女人要的话,女人应该是会给他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算从昨晚开始就饿着,他强忍着也没跟女人开这个口
依旧是天明前幽深的大榕树下。
只见原本坐靠着大榕树主干的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临近天亮时分,夜鸣的昆虫都已止息,周遭除了晨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再无其他响动。
树洞中,对于男人的悄然离开毫无所查的女人和熊猫幼崽,睡得更熟了。
凌音是被一阵怪叫声惊醒的。
那独属于巨鸟的难听怪叫声,自从凌音上贡了营养剂后,已经许久没有如此刺耳的响起过了。
这又是怎么了
身体尚未完全康复,好不容易得一夜好眠还未睡够就被吵醒的凌音不觉蹙了蹙眉。
感到胸口仍有些憋闷,凌音掏了个氟氢瓶出来,见熊猫崽子还在睡,便小心地将它从自己的腿上弄下来,然后爬出了树洞。
找了个相对背风的角度,凌音把喷头对准自己喷了两下。
白色沁凉的雾气被吸入肺腑,很快便缓解了那股憋闷,也驱散了那让她不悦的起床气。
顿时神清气爽的凌音,在收起氟氢瓶的同时,后知后觉地发现陆跃不见了。
刚刚才松开的眉头又蹙了起来。
凌音转身查看昨夜男人坐靠的位置,心道去哪儿
总不会是因为自己没把树洞让给他睡,就受不了跑了吧
说来大榕树的树洞不小,塞两个人在里面勉强也能行,但双方肯定都要束起手脚来。
而凌音和男人说到底也才是第一天认识,挤睡在一处这种事,若非逼不得已,凌音并不想将之变成为现状。
想到昨夜睡前的情形,凌音不是没有问过男人,要不要把树洞让给他睡,是男人自己说的不用。
既然他说了不用,凌音也便没多跟他客气。毕竟相比于湿冷坚硬的大榕树根脚,她还是更喜欢那个她铺了枯叶和干草的柔软树洞。
思绪到这里,凌音不由觉得脑袋里做出男人是否是因为没有树洞睡所以才跑了如此荒谬推测的自己十分好笑。
是因为其实心怀有愧吗
觉得自己好像在欺负小孩子
哪怕这个小孩子长得人高马大,单以肉体而论,完全已经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了
算了,先不想这个了,还是去看看巨鸟到底怎么了吧
凌音晃了晃头,抛开杂念,一边往气根林外疾走,一边凝神细听。
啄死你,啄死你
啄死你这个偷吃的的坏东西
别跑,别跑,那是讨人喜欢的地行两脚兽给我的好吃的,坏东西不准吃
不准吃,啄死你
凌音听到这里,扶了扶额。
看来找时间她得好好教教巨鸟她的名字,别一口一个地行两脚兽,她听着实在别扭。
不过话说回来,也是时候给这些常伴在她身旁的小家伙们起个名字了。
当然,眼下这情形显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