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 被凌音料定了会死的男人,却并没有死, 非但没有死, 他还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冲着凌音笑。
那个笑容该怎么说呢, 透着一股子傻气, 与男人冷峻倨傲的五官完全不搭调。
男人对此仿佛毫无自觉, 笑得那叫一个爽朗。
一边傻笑的同时, 男人再次向凌音伸出手, 递上了那个凌音以为的毒气瓶。
从昏睡中醒来, 凌音的全副注意力几乎都被男人所占据。
直到此时她才匀出空来, 将自己匪夷所思的目光从男人傻笑的脸上移开,转而投向自己先前昏睡的地方。
只见那里一大片本该丰茂的杂草,全部焦黄枯萎,其上散落着几个破碎的毒气瓶。
那几个毒气瓶的瓶身上都有豁口,就好像使用它们的人, 急于让瓶中的气体完全泄露出来,嫌弃喷头的低效,所以采取了暴力破瓶的手段。
看到这里,再看男人执意递出的动作,凌音若是还没有领悟出点什么,就太过愚蠢了, 不是吗
一直以来她所认定的, 所谓的效果略差的防身工具, 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毒气瓶。
至于这瓶子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凌音暂不知晓。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瓶中气体对治疗她突然爆发的莫名病症有着奇效。
收起折叠短刀,凌音从男人的手中接过瓶子。男人因为她的这一动作,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一口白牙晃眼得很。
凌音状似随意地掂了掂瓶子,落在瓶身上的目光依旧不乏谨慎。
在凌音的印象中,大部分植被的抗药性都要比动物以及人类来得强。也正因为如此,看到那朵吸收了喷瓶中的喷雾后迅速枯萎凋谢的藤花,凌音才会下意识的将喷瓶定性成毒气瓶。
如今回过头来细细思量,凌音才恍然发现,她以为自己思虑周全,仿佛面面俱到,却其实从出发点来看,她看待身边事物的眼光,她遇事时的思维模式,根本就还停留在上个世界。
而事实上,她现在所身处的这个世界是全新的,任何超乎她想象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显然她必须尽快转换观念,尽可能的去了解这个新世界的新规则并且适应它,否则
想到不久之前病重得几乎垂危的自己,凌音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
执起喷瓶,调整喷口正对自己,凌音不无郑重地按了下去。
然后,在喷出的白雾弥散开来前,她学着男人的样子做了一个深呼吸。
一股沁凉的气体窜入鼻腔,瞬时便压下了鼻腔中的痒意,它又沿着呼吸道直入肺腑,胸口的阵阵闷痛也很快得以缓解。
凌音不禁微勾嘴角,露出一抹淡淡却舒心的笑意。
男人一错不错木木地盯着凌音脸上转瞬即逝的笑意,只觉那笑意就像他之前游荡途中偶见的一种不知名的小野花。那花很小却十分清丽,迎着风还能嗅到雅致的芬芳。
当然,男人实际上并不清楚碳基植物的基本结构,自然也就无从知晓那给他留下印象的部位是碳基植物的花朵,他只是单纯觉得美丽。
紧握着手里的喷瓶,凌音冲对面的男人道了一声,“谢谢。”
毫无疑问,男人救了她。
男人似乎愣了愣,倏而看着凌音笑得更灿烂了。
男人看向自己的目光,让凌音感到十分熟悉。
凌音异能中的动物好感度,既是对大部分动物有效,人这种高等动物自然也不例外。
只不过成年人的心思都十分复杂,动物好感度在他们身上的表现甚微。尤其是在末世中,极致恶劣的环境磨灭了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感,凌音甚至还得有意识的收敛起自己的动物好感度。毕竟对于一个城府极深疑心病又极重的人,冷不丁地冒出来一个人,让他打第一眼就心生好感,想来他非但不会因此而亲近对方,反倒会更加戒备吧
也就只有在面对那些心思单纯的稚童的时候,凌音的动物好感度才会展现出无往而不利的一面。
而此时此刻男人看向她的目光,恰恰正和那些受她动物好感度影响的稚童看她时的目光一样,赤诚而热切。
想了想,把玩着手里的喷瓶,凌音开口问道“这是什么”
男人毫不迟疑地答道“氟氢瓶,即是压缩的高浓度氟化氢气体以及少量硫化元素,能够有效的改善和调解我们的呼吸系统问题。十多年前,氟氢瓶被无良商家炒作,曾一度风靡全星系。其后,星盟卫生部一再出面辟谣,才遏制住这股风潮。如今市面上流通的氟氢瓶均已升级,其中添加了更多有益于身体的微量元素。而这种旧版氟氢瓶,现多被用于勘探行业以及星系边缘驻防部队。”
男人说话的声音不高不低,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就好像是在照本宣科的机械复述一般。
话音落下,男人脸上先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仿佛难以置信刚才的那一番长篇大论是出自于他之口。
男人微微蹙了蹙眉,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他以前就知道吗可是他明明什么都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