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载之前,晴妃高高在上;而现如今她所坐的这个位置,正是当年晴妃的地方。
倘若她是晴贵人,她就咽不下这口气。她也盼着晴贵人别咽下这口气,不然于她而言可不够痛快。
她出神之间,坐于主位的荣妃和颜悦色地发了话“都免礼吧。日后都是自家姐妹,好生相处便是。”
待得几人各自落了座,她的目光又落在了祥宣仪面上“听闻你家中与从前的凌贵人家里算是姻亲。她啊唉。”荣妃叹息,“很是做了些糊涂事,你可不要学她。”
祥宣仪低着头离席,深福下去“臣妾谨遵娘娘教诲。”
顾清霜抽回神思,禁不住地打量了她两眼。
到底只是姻亲,不沾血缘,她与凌贵人的容貌无半分相似。一张瓜子脸清清秀秀,五官生得也柔和。
饶是这样,从前险些为凌贵人陷害致死的佘宝林还是冷笑出来,垂眸轻道“如今哪还有什么凌贵人,冷宫里的庶人蒋氏罢了。不过臣妾听闻这人没死没疯,宣仪娘子若与她交好,倒可去看看她。”
祥宣仪哪怕不知先前的纠葛,单听这话也听得出敌意,笑意略有几分僵硬“我与她并不相熟。”说完就落座回去,低着头不再作声,腼腆矜持。
顾清霜懒得理会这样的事,片刻后从景明殿告了退,倒是柳雁说了佘宝林两句“蒋氏是蒋氏,祥宣仪是祥宣仪。她不曾招惹过你,你又何必惹她”
佘宝林冷着张脸低着头,听她说完,不情不愿地福身告了句罪。
翌日傍晚,皇帝翻了祥宣仪的牌子。往后的半个月,陆陆续续地将新晋的四人都见了一遍。但除了那四天外,余下的日子仍几乎日日都是在怀瑾宫,一直到了端午,才又有了些不同寻常的事情。
端午这日,宫里素来都有宫宴,多数时候都只有宫嫔们,偶尔也有外命妇进来。今年倒稀奇,三位近两年都住在京郊别苑逍遥的长公主突发奇想回了宫来同贺,太后自然高兴,除却宫宴上为她们添了席位,宴席散后还让她们去与皇帝一叙兄妹之情。
翌日清晨,紫宸殿便传下消息,说皇帝新封了位盈少使。
旨意一出,阖宫哗然。虽然先前的宫嫔也不全是大选得封的,可屈指数算,来路都简单――要么是像顾清霜这样原就在宫里,自然而然入了皇帝的眼的;要么便是采双那样随在宫嫔身边,经宫嫔引荐侍了驾的。
这回这位盈少使,众人却听闻,都不是。
于是大家不约而同地一早就聚到了荣妃处,荣妃自然知晓她们的来意,大大方方地告诉她们说“听说是长公主送来的歌姬,有副好嗓子,舞也略懂一二。”
“歌姬”席间即刻有人嗤之以鼻,“这是什么不入流的出身,怕是比寻常宫女还不如。也配越过御女采女,直接坐到少使的位子上说”
婉婕妤颔了颔首“总要顾及长公主的面子。”
她惯是擅长这也温温柔柔地打圆场,眼下却有人不领情,乍听是顺着她的话说,实则却比前头那一句更刻薄“也要瞧皇上喜不喜欢。这歌舞姬的一些功夫,咱这样正经人家出来的,可是真学不会呢。”
这话才说完,有宦官疾步进了殿来,朝荣妃一揖“荣妃娘娘,盈少使来了。”
荣妃淡泊颔首“请进来吧。”
不多过时,便见一十六七岁的女子娉婷而至。她身姿妙丽,模样也精巧,一张小脸儿上杏眼雪腮都盈盈含情,让人莫名觉得透着一股子甜味儿。福身见礼间,笑容也摄人心魄“荣妃娘娘万福。”极轻柔的一声问安出喉,整个殿里都静了一静。
荣妃含起笑来,和和气气地看着她“少使坐吧。”说着一睇身边的宫女,那宫女便上前一一将在座宫嫔说给她听。盈少使话不多,多数时候都只颔一颔首,礼数却又不差,时时都是恭顺的样子。
一股古怪的只觉在顾清霜心底掀起来,让她觉得来者不善。可实际上,盈少使也并未同她多说一句话,看她的神色也并无什么异样。
此后,这位盈少使便颇有几分后来者居上的劲头,一时间占尽宠爱。顾清霜与她没什么交集,一日与柳雁结伴往岚妃宫里去时,却在太液池边偶然遇见了她。
两方离得并不算近,引起她们注意的,是祥宣仪带着几分委屈的质问“我并无意招惹少使,棋儿也是无心的。脏了少使的衣衫,我们陪给少使便是,少使何苦这样得理不饶人”
转而就听一声轻笑“得理不饶人宣仪娘子这话说的倒好像是臣妾欺负人了。”
顾清霜与柳雁相视一望,循声走过去,不多时就看到不远处有嫔妃、有宫人。还有个宫女跪在地上,面前隐约有破裂的碎瓷盏。盈少使背对着她们这边,自顾自地掸了掸衣裳,道“臣妾也并不愿意为难娘子,只是这衣料乃是江南刚贡进来的,皇上看臣妾穿这颜色好看,才让尚服局赶制出来。如今让这宫女毁便毁了,宣仪娘子让臣妾面圣时如何交代”
柳雁看不惯这样的做派,提步就要上前,被顾清霜拽住衣袖“阿雁。”
柳雁扭脸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