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主地转头,又不约而同地为正要上前的颖充衣让出路来。颖充衣拘谨地跪地一拜“皇上,那信是是臣妾前些日子在外散心,见有宫人鬼鬼祟祟地塞在墙下石缝里,就取了出来。信上的落款是观文侯,倒倒没明着提及柔嫔娘子,只唤了个小字,霜霜。”
顾清霜无声地吸了口气。
那是他们最柔情蜜意之时,他对她的称呼。但她那时已是尚仪局里有头脸的女官,他这样叫她,引得底下的小宫女都笑,她就不许他那样叫了。
颖充衣又继续说“臣妾当时读着那信,正好碰上晴妃娘娘经过,就与娘娘一同瞧了瞧。那会儿臣妾与娘娘都都以为是哪个宫女与观文侯心意相通,今日今日见了这一出,才想起柔嫔娘子闺名里可不正有个霜字”
说及此出,她好似忽而恐惧起来,浑身颤抖不止,头上簪钗的流苏相撞不停“倘使倘使只是观文侯一厢情愿也还罢了。可那封信,那封信瞧着分明就是回信”
话音落下,颖充衣重重下拜,不敢抬头,满殿也陷入一片死寂。
顾清霜缓缓沉气。
刚才的交手还算直来直去。这样的后手,才真有几分阴毒了。
她是后宫宫嫔,过得好不好本就没有太多是非曲直可讲,全看皇帝喜或不喜。倘若晴妃手里只捏着一封信,那就如颖充衣适才所说,“观文侯一厢情愿也还罢了”,可若读起来是回信
皇帝心里只消有半分怀疑,都足以将她置入万劫不复之地。
顾清霜一时间先想到的,便是要贺清晏将那份去信交出来,转念却否了这个念头。
对方既然敢以此为陷害,必是做好了打算,拿出信也未必能让她洗脱嫌隙。就拿笔迹来说,信里的笔迹指不准就是仿了她的,再不然就是在信中便解释了笔迹缘何不同。
信真放到大庭广众之下,保不齐还会越描越黑。
顾清霜怔怔地又落了两滴泪,抬头望向皇帝的样子娇柔无助“臣妾不曾给观文侯去过信,皇上可愿信臣妾”
萧致温声“朕信你。”
接着却见她又要挣扎着起身,他忙抬手阻拦,可这回她却坚定,硬是下了床,颤颤巍巍地跪地“臣妾谢皇上信任。但此事关系重大,臣妾也实在该给皇上一个解释”
她先前落入湖中,浑身湿透。入了殿便赶紧由太医诊治,尚顾不得沐浴更衣。
待得太医告退,嫔妃们便又都进来了,但彼时她盖在被子里,瞧着情形便也尚可。
眼下这样一跪地,湿漉漉的衣服、湿漉漉的头发,再搭上毫无血色的一张脸,着实显得狼狈。
萧致只觉她随时都要支撑不住,下意识地伸手扶她。她反手抓住他的小臂,目光抬起,柔弱里透出坚定“臣妾曾与皇上提及臣妾与观文侯原两厢情愿,但更多的旧事因着难过,臣妾不曾多言。”
她说着紧紧咬牙,仿佛要鼓起万千勇气才能将旧事说出“皇上是不是也以为,臣妾与他一刀两断是因他已成婚不是的,实是因臣妾为他诓骗,信了他的诺言,才使得一家人都葬送在水患里”
身后不由传来众人倒吸冷气的声响。除夕那日便亲眼见过贺清晏与她纠缠的柳雁急急地上前两步,心惊肉跳地劝道“柔嫔姐姐可别瞎说观文侯身份贵重,这种事姐姐若随口胡言”
“我自不是胡言”顾清霜侧首切齿,煞白如纸的一张脸上只双目猩红着,直把柳雁吓着了。
“那场水患我原是筹了钱的,想托人送回家中,供父母弟妹吃穿是他同我说不必担忧,他自会差人去照料我原还不放心,觉得他能照料自然是好,可那份钱也不妨单送出去可他可他为表深情,只说交给他去办,让我不必再多忧心”
旧事重提,她终于泣不成声。年轻姑娘为情所伤不是稀奇事,像她这般代价惨痛的却也少见。
“他忙着科举转眼就将这事浑忘了。前后耽误了十余日”整个殿里,一时只剩了她的哭声。呜呜咽咽,哀哀戚戚。
她大约永远都会记得,他故作轻松地告诉她说“一时忙得顾不及,昨日匆匆着了人出去”时,她心里经受了怎样的天崩地暗。
但那时她虽心中已觉事情不妙,却还是存着几分侥幸,祈祷或许还赶得及。
可实际上,已经赶不及了。
后来同村的一位婶婶逃荒入京,她得空时出去见了一面,那位婶婶抱着她边哭边说“霜丫头,我知道你尽力了京里赶去送粮食的人就迟了三天,这都是命”
他耽搁了十余日,所以终是迟了三天。
好长一段日子,她每天都做噩梦,有时是梦到自己在质问他,有时还梦到已化作孤魂野鬼的爹娘质问自己,怎么就那样信了他。
是啊,她怎么就那样信了他呢
男人是信不得的。或者说,信谁也不如信自己。
顾清霜哭得脱力,被一双手臂紧紧环住,耳边传来的声音沉而有力“清霜,不说了,朕信你。”
“进来”殿门口突然响起女子急喝,众人一并看去,来者却有点面生。虽非宫女打扮,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