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个儿皇上又带人出去了。”清州荣府内,荣信的下人悄悄传来这么一个消息。
皇帝御驾亲至澜江,巡查了各个受灾严重的府州,清江是最后一站,也是皇帝逗留时间最久的地方。
作为清州目前的知州,荣信的压力很大,生怕皇帝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了什么差池,或是有招待不周之处,惹来皇帝的不满。
可惜之前聪慧机敏的长子荣膺因为替他传信的缘故,被他送回了京城,侯府中老太太极度想念这个曾孙,不舍得放人回来,不然这个时候有儿子帮他分忧解难,荣信也不至于在短短十天之内,愁白了一半的头发。
这已经是皇帝第三次带着护卫微服出访了,在经历了前两次的慌乱后,这一次的荣幸选择了装聋作哑,横竖皇上身边一堆武艺高强的护卫守着,加上清州民风利来纯正,不会有犯上作乱的歹人,他也别杞人忧天,烦恼太多了。
“这样也好,准备马车贺仪,去坝江县的平柳村。”
原本荣信还有些可惜他赶不上福宝出嫁的日子,现在皇帝不在府中,他这个知州,或许也能玩忽职守一把。
想到这儿,荣信就松快了不少,额头深刻的纹路,也显得舒缓了。
福宝出嫁,单家准备的酒宴必然是最好的,恐怕以往很少能吃到的单家珍藏的宝贝,这一趟通通都能吃到嘴里了。
这些日子压力太大,荣信往日最郑重的三餐都只是草草应付了事,他早就怀念起了单家拿手的好菜,这会儿饥肠辘辘的,就等着去了单家后大饱口福。
“老爷,您还想带那小姑娘进京呢”
在外的时候,大太监都是管皇帝叫老爷的,这会儿他亦步亦趋跟着那个如同青松一般挺直的老人,然后谨慎地朝宗庆帝问道。
“难得遇到那么合心意的饭菜,那么有趣的丫头,在离开清州之前,总得再来一趟。”
这个时候,宗庆帝已经意识到福宝是不可能愿意跟他走的,但或许就是太合他眼缘了吧,明明有一百种方式能够带她离开,却还是想要她心甘情愿了才好,甚至她要是不肯,也不想强求。
这一趟过来,宗庆帝只是想要再逗逗那个小姑娘,然后吃上几道他没尝过的菜肴,了却他的执念。
“老爷,饭庄关门了。”
走在最前头的侍卫急奔而来,恭敬地回答道。
“关门了”
宗庆帝皱了皱眉,这非年非节的,生意红火的饭庄,怎么会关门呢。
“几位老爷是来饭庄吃饭的吧不巧,今天东家有喜,歇业三天,饭庄的厨子统统都去操办东家的喜宴去了。”
宗庆帝这一行人格外显眼,路过单家饭庄的村人立马猜到了他们的来意,笑着回答道。
“不过你们要是实在想要吃单家厨子的手艺,也能用红纸包上一个红封去单家随礼添喜,为了送女儿出嫁,单家打算操办三天三夜的流水席,来者皆是客,一样也能吃上席面。”
说罢,那个给他们解惑的村人就赶紧往家里赶了,他也是要去吃酒的人,只是刚从地里回来,衣服上还沾着泥巴呢,总得换一身干净的衣裳,才显得体面。
“东家嫁女,老爷,你说这新娘,是不是那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啊。”大太监忍不住猜测道。
宗庆帝同样也有这个猜测,难道那丫头就那么怕他把她逮进宫,以至于迫不及待就把自己嫁出去了
老皇帝摸了摸自己下巴的长须,难道他看上去像是那种霸道不讲理的昏君吗
“来都来了,就过去瞧瞧吧。”
老皇帝也没见过乡下普通人家的嫁娶,今天正好就碰上了,对方还大摆流水席宴请所有愿意过来的宾客,多他一个,也无妨啊。
“皇老爷。”
情急之下,太监和侍卫差点喊出了那个称呼,好在及时改口,边上也没有生人,应该没人听见。
“乡间喜宴鱼龙混杂,老爷身体尊贵,恐怕不”
“无碍。”
侍卫总管说了很多,可是话还没说完,就被皇帝制止住了。
他微服出访,小小的村落里难道还有第二个知晓他身份的人吗,更何况,就算有忤逆反贼,也不可能提前预知到他会来参加喜宴,从而埋伏在此。
老皇帝觉得他们的担心太没必要了,只是去参观一下乡间百姓的婚礼罢了,这也算是他难得的经历了。
做臣子的,只能规劝,也没办法强逼着皇帝改变他的主意,侍卫们只能加倍警惕,随时应对可能突如其来的袭击。
“你说单家的祖坟是不是风水特别好,怎么从单老三这辈起就开始发达了呢”
“谁说不是呢,得了皇帝钦赐的牌匾,又赚了那么多银子,名声和钱都有了,这辈子还有啥好不顺心的。”
宗庆帝来的晚,单家临时搭建的棚子里,已经坐了不少人,一群自愿过来帮忙的妇人端着洗好的碗碟或是洗净的蔬菜,来来往往的,极是热闹。
宗庆帝听着几个村人闲聊,一句钦赐的牌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