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广澜在后面跟了过来,远远地站着,都没说话。
几百年没有哭泣,眼泪好像怎样都流不干。对于一个没有实体的鬼来说,获得身体,哪怕仅仅十分钟,都是非常珍贵的。可是她最终也还是什么都没做,只是将这时间用来哭一场。
曾经最亲密的人相逢不识,你正是天真年月,我虽绿鬓朱颜,无奈此心已老,在你年轻的生命里,我早已是幽幽的浮烟,又何必点破。
鬼为什么能在世间游荡,不过是人死心不死,这几百年来,我关在方寸之间,守着自己的仇恨度日,有朝一日知道真相,我以为我会后悔,我会疯狂,我会不顾一切找回自己的爱人。
但见了面之后才恍然发觉,你有你的前路,我有我的归途,爱与恨,早已经都不重要了。
十分钟后,路珩召唤的叫唤大地狱使者也来了,双方简单交涉一番,使者将绿鬓带走,乔广澜远远地眺望了一下工厂后面的大院,高高的围墙挡着,他什么都没看到,但隐约听见了里面孩子们的笑声。
乔广澜道“你说她还有希望轮回吗”
路珩了解情况,道“就算可以,起码也要千年之后了,后来她手上无辜的人命不少。”
乔广澜点了点头,顺口说了一句“桥归桥,路归路,他们如果再也遇不上,倒也挺好。”
路珩微微蹙眉,随即又舒展开来,含笑道“说的不对。是桥边有路,路尽接桥。”
乔广澜愕然道“什么意思”
说完之后看路珩眼中含笑,他反应过来,不由也笑了“好吧好吧,算我说错了。”
几乎就在乔广澜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他忽然感觉一阵头晕,整个世界倏地旋转起来,眼前的天空、建筑、树木、行人都仿佛被吸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里,变成了一片混沌虚无,乔广澜的余光看见路珩好像要过来拉他,然而转瞬,眼前的一切在两个人指尖相触之前都消失了。
“师兄师兄师兄啊”
乔广澜是被人活生生晃醒的,再睁开眼睛那一刹那,他几乎觉得自己穿越了,穿越中遇到了咆哮晃肩帝马景涛。
结果一看,面前的人眉不浓,眼不大,咆哮没有穿透力,晃肩缺乏节奏感,不是涛哥,是他的师弟潘亘。
乔广澜一巴掌糊到他脑袋上,把潘亘掀开,他从床上坐起来,先看看自己的右手腕,发现佛珠好好地套在上面。
他脱口道“现在哪年哪月”
潘亘捂着自己的头,无奈道“师兄,换副本了,不要说穿越人士才会说的台词了。恭喜你魂魄俱全,成功从瑜岚山回家。”
乔广澜一愣“我回来了哦我怎么回来的那路珩呢”
潘亘道“路少掌门被送回去了,单璋师兄接的你,现在师父让我来用力地将你弄醒,然后出去跟他一块吃饭。”
乔广澜“我刚把命捡回来都不放弃祸害我,老头还是人吗”
潘亘小心翼翼后退两步“你真不是刚把命捡回来,你那命回来好几天了,只是你一直在睡,师父说,你如果再不起,捡回来的命眼看就要饿没了,反正活着废物,倒不如死了我们做人干吃别打我师兄师父原话。”
乔广澜“让老头等着我马上就去”
他迅速地洗了个战斗澡,气势汹汹来到夏长邑的房间里,刚推门就闻到一股饭香,夏长邑虽然黑徒弟是一把好手,但准备的可都是他爱吃的东西。
乔广澜老实不客气地在桌边坐下。
夏长邑啜着一杯茶看他吃“减肥成功的感觉怎么样”
乔广澜头都没抬“爽。”
夏长邑竟然难得地没再说话,过了一会,叹了口气。
乔广澜被他这声叹息吓了一跳,手一抖放下筷子,探究地看了看夏长邑。
夏长邑白了他一眼。
乔广澜道“师父,你这样我会怕。”
夏长邑道“这个世界上”
他这个宏大的开场白把乔广澜吓了一跳,以为这是要阐述什么不得了的大道理,连忙洗耳恭听,却听自己家那个老头子继续道“无论养点什么,都是件乐事。养花舒心,养鸟怡情,我就是养个跳蚤,它还能给我蹦跶两下,唯独养混蛋唉,又费事又劳神,真是讨厌”
乔广澜“橘生淮南则为橘,生淮北则为枳。恕我直言,养混蛋这种事,不是更混的人还真干不出来。”
夏长邑惆怅道“是啊,老子把你给养歪了,不过我还挺庆幸你是这么个歪法阿澜,师父今天跟你说正经的。你妈妈来了。”
乔广澜一下子就愣住了。
从五岁时吴玉秀离家之后,乔广澜就再也没见过他妈妈了,他只后来在别人的议论中听说过母亲因为盗窃和诈骗入狱,乔广澜托人给她送过几次东西,但并没有留名,后来吴玉秀出狱了,双方更是形同陌路,乔广澜连她的去向都不知道。
猛然听见“你妈妈来了”这五个字,他心里一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依稀感觉好像一下子就回到了小时候,家里虽然穷,但是所有的人都在。他有时候到外面玩,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