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舒伊所谓的“重情重义”不过就是她的自以为然罢了。情窦初开的闺阁少女恨不得同心上人山盟海誓, 生死相随才显得自己是如同戏文里歌唱的那般贞烈女子。至于家族荣耻和亲人性命也皆一时考虑不到了。
她如今的话语中接连将太孙殿下和泰安郡主得罪了个够。连着泰安郡主一起说,更是触了太孙殿下的逆鳞。
真是蠢钝如猪
夏直从下等的小太监被秦烨一手提拔起来, 看得明白, 这般的“情深义重”不过是嘴上说说,若真让她与三皇孙成亲,她自己不是个傻的,到时便看得明白了, 家中父母埋怨, 三皇孙又落魄如此,她也就坚持不下去了。
薛令蓁摇了摇头,真不知这谢舒伊瞧着是个精明模样,还算计着借谢先生给她造声势, 也不该是个蠢的,她做出这般事情, 便是连亲生父母日后也对她怨恨了,更别提其他族人。
薛令芳向秦烨行了礼,见他迈步走近薛令蓁, 会意地退后几步。
“烨哥哥”薛令蓁见他笑意不达眼底,担忧是这“克星”之语让他想起生母之事, 心中难受。
秦烨笑了笑,神情明显缓和下来,这落在了谢夫人眼中, 却是一道生机。
她跪着爬到薛令蓁的面前, 磕头哭道“小女糊涂, 一时被人所惑才如此无礼,出言冒犯太孙殿下和泰安郡主,郡主乃是天降福星,素来心善,还请郡主饶了我们谢家”
这是想要将罪过全部推给三皇孙谢舒伊微微睁大了双目,含泪道“母亲,女儿不曾被人所迷惑,我和秦炽真心相许”
在场众人心中倒是一惊。
还真没想到,这谢家姑娘如此不知廉耻,尚未说亲,就敢与三皇孙私自定了终身。这世道,对女子到底坎坷些。哪怕此时女子尚可出门骑射游玩,不必整日拘束在闺阁之中。可这谢舒伊的一番话,无疑是将她与秦炽情根深种的事情暴露出来,备不住二人还在暗通往来,日后她家族女儿的名声也必然被她牵连,更不用提,还得罪了这两位。
秦烨略微侧了侧身子,夏直立刻会意,带着几个内侍将谢夫人拉开了来。
这几个内侍,都是秦烨素日里信任的人,受过训练,手劲儿极大,谢夫人挣扎了许久,还是被拉到了一旁。
秦烨看了一眼谢舒伊,这谢舒伊却不由得紧张起来,她是对秦炽心仪,可也没想到,这秦炽口中的病秧子竟是这般风姿出众的贵公子。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面纱,对面站着的薛令蓁,容貌无双,过了一些时日,五官又长开了些,面上的肌肤无瑕剔透。若非她,此刻自己怎会容貌有损
“谢姑娘对我三弟,果真是情根深种。”秦烨意味深长地笑道,一旁跪在地上的谢夫人眼皮一跳,突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天色已晚,有些起了风,这燕行山上比旁处冷了一些。秦烨拿来夏直手中备着的外衫披在薛令蓁的身上,她身形更显娇小,穿着他的衣裳,都有些拖了地。
谢舒伊被冷风激得有些一个哆嗦,愈发惴惴不安起来。
“既然如此,那我就成全了谢姑娘与我三弟,正巧三弟年纪已到,倒也是一桩好姻缘。回去我就给祖父说一声。”秦烨压低了声音,可依旧清晰地透过风传到了谢夫人的耳中,只觉浑身就像泡在了冰水里,手脚都冻得失了知觉。
薛令蓁双手拢着衣服,只露出了粉白的小脸儿来,乌亮的眸子里闪着笑意。谢舒伊和秦炽这一对儿倒还真是绝配,省得祸害别人家的孩子来了。秦烨的这个主意,她还真想拍手叫好。
“此事使不得”谢夫人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连忙哭喊求道。若长女真嫁入给了三皇子,冲着老爷的性子,必要时,也只会舍下了长女。
夏直松开了对谢夫人的辖制,指了指屋内,缓缓笑道“谢姑娘与三皇孙乃是天作之合,您莫要再惹恼殿下了。”
谢夫人想起了还在乳娘怀里的小儿子,哽着声音不再言语,瞧着女儿还带着些欣喜的神色,满嘴的苦涩。
有了这样的一出事情,秦烨和吕樘带着人亲自将姐妹俩送回了院子,薛令蓁临走时,才想起自己身上还披着秦烨的外衫,不好意思地将衣裳递给他,长睫颤了颤,偷偷瞥见他的面色如常,松了口气,缓缓道“谢舒伊的话,你莫要真信,也别放在心上。”说着,她想起了谢舒伊对自己的坏意,颇为生气“她就是个蠢钝的,满脑子都是糊涂”
她同谢琼学惯了规矩仪态,连想骂人都说不出一个脏词来。真是可爱。秦烨只当她还是在为了谢舒伊说他的“克星”之言生气,心底里一阵暖流。
秦烨接过衣服,负手看了眼此时的夜幕,眼底里数不尽的野心,再低下头时,已然露出了笑意“我并未放在心上,天色晚了,你快些与薛二姑娘回屋休息。”
薛令蓁这才放下心,同薛令芳回了院子。
秦烨似是才注意到了些什么,抬眸望了眼院子挂着的匾额名字,身侧赶过来的管事讨好地笑了笑。秦烨颔首“算是我谢过了叔祖的好意了。”
楚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