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知道他要讲什么,抬手打住,没用的。这一年他在南千门大营,想了很多,太后犯下的可能远不止偷龙转凤之罪。先帝龙体康健,为何毫无征兆地突然驾崩
弑君啊
朝臣们才出宫门,圣旨就下达,令奉安国公陈弦即刻持兵符往南千门大营点兵三十万北上平反,镇国公幼子唐逸清为副将。
唐逸清,唐五到了这时大家才惊觉有什么不太对。唐五已经很久没在外露面了,他哪去了
下早朝仅半个时辰,禁军统领褚锺受皇命领禁卫军圈围齐国将军府。副统领曹魏全城布防。
奉安国公府,林氏亲自服侍夫君沐浴,为他束发,穿上盔甲。
“我们成亲时,向天地许诺过要携手共白头。”
陈弦不眨眼地贪看着妻子“这一世是我欠你,若有来世我”
抬手捂住他的口,林氏笑言“我等你凯旋归来,”知道这是痴话,但她想抱着痴念送君远征。
取了雁钺弓,陈弦最后看了一眼妻子,毅然转身。
两滴清泪滚落,林氏紧抿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看着那人离了正院,终忍不得追了上去,却不敢大叫只默默念道“弦郎。”
闻讯赶来的陈元若正好在府门口撞见她爹“父亲,”她怨世人为何要有那么多的贪,泪眼红肿看着至亲之人身着冰冷且沉重的盔甲,上了马背,“爹”
“不要哭,”陈弦望着挡在马前的女儿,眼中尽是慈爱、愧疚“爹跟着你祖父在西北多年,能挂帅征战沙场是我的梦,”拉缰绳,策马领十六家仆飞驰而去。
陈元若两腿一软跌坐在地,仰首望天,泪滚进发里。为什么要有战被马蹄震起的尘土还在飞扬,空荡的路道上已不见骑马人。
“老天爷,求求您了让他们都能平安归来。”
“驾”
街道上百姓自动让道,巡城的禁卫驻足俯首以示敬重。日光照耀下,盔甲凌凌,陈弦身背雁钺弓直奔南门。镇国公手持腾蛇刀等在南门口,唐逸幽捧着一壶酒静立其后,他是真不明白皇上是怎么想的
奉安国公虽然是已逝老国公手把手教出来的,但其毕竟没有独立领兵作战过,比之他父相差不止一点。为稳妥不是应该镇国公府挂帅吗
“律”
陈弦下马走向镇国公“就知道你会在这。”
镇国公一脸肃穆地迎上前,郑重地将腾蛇刀奉上“请你把它交于逸清,”这回老五若能活着回来,也许真能顶了杨嵊镇守鹰门山。
“好,”陈弦双手接过沉重的大刀“副将的铠甲我已经命人送去南千门大营,它会随着我等一同北上。”
闻言,镇国公又往前挪了半步杵到陈弦耳边小声说道“逸清已经收拢了狼萤卫所的兵士,后有皇上圣旨下发西北。西北军军心必然受创,你们翁婿趁机里应外合,争取生擒杨嵊。”
“我明白”
“你不明白,陈弦,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不了不要这世袭罔替的爵位了。西北军反叛,今年北斐、辽狄必定会南下侵我大靖,爵位再挣就有了。”
若是没命再挣呢陈弦手腕一转,钪一声刀柄抵地,一把抓过唐逸清捧着的酒壶,仰首豪饮,下了一半将酒递向镇国公“帮我看着点奉安国公府。”
劝说无用,唐嵕心沉闷至极,接了酒壶一气饮尽“粮草皇上已备足,陈一耀在南千门等你。”
拍了拍亲家的肩,陈弦后退至马旁翻身而上“走了。”
不到午时,留在京里的杨氏一族全部下了诏狱,文华殿大学士谭永青、工部朱明等等府邸也尽数被围,抄家的抄家,下狱的下狱。
一夕之间,京城彻底没了平静,人心惶惶。
后宫里,李安好看着儿子撑着肉呼呼的两小手,勾着脑袋硬是将被嫩肉淹没的脖子伸出,朝窗棂外张望。
“喔哦”
九娘端了牛乳进后殿“三皇子这是又想出去了。”
“人才六个月,心就野了,”李安好决定给小家伙增点负重,把手放在他“厚实”的背上。
效果立竿见影,小白云闭上肉嘴鼓着劲撑着,小屁股还摆一摆,想要将背上的五指山甩开,可那五指山似黏在背上。不一会小脸胀红,两短胳膊一软,脸贴上了铺着的小锦被,蹬脚啊啊叫唤。
收了五指山,李安好接了九娘手里的牛乳。
大概是闻着香了,原四爪朝下的小白云右腿后挪,小肥腰一挺翻身过来,两水灵灵的凤目盯上了他母后手里的花碗,扬起笑脸高兴地想要拍掌。只可惜没掌握好方向,两小手顺利地相错而过。
“啊呕喔”
李安好试了试温,小白云急了,两小腿胡乱地蹬着,开始朝她着滚来。
小雀儿进殿,看了一眼在流哈喇子的三皇子,后才望向主子“前朝才传出杨嵊造反的事,后宫里除了走不掉的淑妃,全上了请离的折子。”这是怕主上顶不住,先走为上吗
把牛乳放到榻几上,将快翻到她腿边的儿子抱起困在怀里,示意九娘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