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脱(1 / 2)

酒馆老板在柜台后面有节奏地打着呼噜。

余蔓方才离开的步伐,稳健而有力,毫无醉意。

还说,回来继续

继续喝下去,最后不省人事的那个是谁,可就难说了,况且,把一夜的时间都用在喝酒上,怪可惜的。江玉郎扶额,揉了揉眉心,转念又生一计。

他从袖中掏出一根短短的细竹管,夹在指尖,伸到酒壶壶嘴上方,掸了一些粉末进去。

粉末遇水即化,无色无味。

迅速做完这一切,江玉郎慢慢合上眼,扶额一下下揉着眉心,安静等待着。

余蔓回来,走路带风,江玉郎殷勤倒酒。

喝酒的时候,有工具人帮你续杯,还给你讲相声,这种感觉,至少是舒畅的。余蔓心情不错,频频向江玉郎举杯,第二轮喝了三壶酒,江玉郎就倒了。

江玉郎软塌塌地瘫在桌上,任余蔓敲桌敲得震天响,把柜台后面的老板都惊醒了,他仍一动不动,看样子应该是醉死过去了。

不知是不是装醉反正到了她手里,假的也得变成真的。余蔓舔舔嘴唇,摇了摇空酒壶,露出意犹未尽的表情。

她起身长舒一口气,顺手在江玉郎背上轻轻拍了一下,刚好拍在他的穴道上。

余蔓结过账,走出酒馆。此时已是午夜,街道上静悄悄的,虽有圆月当空,但放眼望去,仍是一片漆黑。

她摸索着往前走,也不知脚下的路通往何方。渐渐地,酒劲发散出来,夜风凉爽,她却觉得越来越热,忍不住松了松衣领,迎着微风越走越快。

最近是第几次昼夜颠倒,不好好睡觉了余蔓摸摸脸,自嘲地笑了笑。反正这个时辰也不方便找地方落脚,不如一鼓作气离开夏首镇,她如是打算。

突然,不远处有人呼唤,“萍姐姐”

余蔓听到这一声,身躯猛地一颤,她僵硬转身,听到黑暗中有人朝这边奔跑,看着花无缺的身影渐渐显露,看着他的轮廓迅速变清晰,看着他在她面前站定。

“萍姐姐,你在找我吗”花无缺的声音充满喜悦,他注视着余蔓的眼睛,心无旁骛。

余蔓愣了愣,心里涌出一阵愧意,忙低下头,心虚地摸鼻子。

“我也在找你。”花无缺亦是惭愧地垂首,轻轻拉起余蔓垂在身侧的那只手,低声道“对不起,白天是我冲动了,不该丢下你一个人。”

余蔓清了清喉咙,有意往花无缺身后看了几眼,“铁兰姑娘呢”

“她还有事,晌午就离开了。”

余蔓点点头,不经意地抽回手,转过身慢慢前行,花无缺自觉跟上,与她并肩。

“你喝酒了”花无缺早就闻到了余蔓身上的酒气。

“嗯,喝了一点。”余蔓时不时用手背覆上脸颊,降温缓解燥热。

花无缺暗暗皱眉,心道,这哪里是喝了一点。

不过,萍姐姐身上除了酒气,还散发着一股甜香,他第一次在她身上闻到这种香味,很好闻。

许是白天,萍姐姐新买的香露,花无缺微微斜身,忍不住多嗅了几口。

“天不早了,我们找间客栈住下吧。”

余蔓摇头,喃喃道“我想在外面走走。”

主要是散散酒劲儿,她感觉现在整个人都飘的。

“好,我陪你。”

夏首镇外,一望无际的花田,少了房屋的遮挡,视野开阔,夜不再是一片漆黑,难以视物,而是泛着鸦青色的幽暗,在与花田交界的空气中,还渐变出一种奇异的,浪漫的紫色。

余蔓听到流水声,下意识走过去。

花田边,有一条小溪,余蔓蹲下,将双手浸入溪水,轻舒一口气,愉悦地眯了眯眸子。

酒馆老板没吹牛,那酒果真是后劲无穷的烈酒。她现在分分钟想脱光衣服,在月亮底下,随风奔跑。

花无缺见她跌坐在溪边,俯身前倾,忙将她扶住,“萍姐姐,你醉了。”

“我没醉。”余蔓嘀咕了一句,挣开花无缺相扶的手,俯身撩水,拍了拍脸。

“好好好,你没醉。”花无缺半跪在她身旁,含笑看着她,忍不住问“萍姐姐,你擦了什么,好香啊。”

香余蔓一怔,茫然地眨了眨眼,她低下头,嗅过肩膀和手肘,又撩起裙角闻了闻,末了用奇怪的眼神瞥了花无缺一眼。哪有香味全是酒气,不算难闻,已经是她最后的体面了。

她没好气地说“我什么时候臭过”

花无缺笑了笑,柔声道“我们还是回镇上,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也好给你喝碗醒酒汤,醒醒酒。

余蔓懒洋洋地拒绝,“就在这里歇歇脚吧,等天亮再说。”

不停下来还好,一停下来,那种软绵绵的无力感便开始席卷全身。她现在哪儿也不想去,只想就地瘫一瘫。

花无缺点头,“也好。”

二人往花田深处走了几步,推倒一片长颈野花作铺,躺在上面望着黎明前夕,繁星点点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