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破
她当真开始深思。
男人嘴角不经意淡勾,随之一点点加深。
情思无形中千回百转,温泉般缱绻而过,覆没身心。
彼时谁没想到。
昨夜,是他们纠缠的开始,无法挽回,但无反顾。
倘若后来。
北诏的苏世子不曾临越造访。
不曾对她一倾心。
不曾为两国联姻而伪造泪痣不详的谣言,将他们生拆散。
或许年余之后,她便不是远嫁豫亲王府。
他们更不会经历那些离别苦,爱恨痴,死悔。
或许繁华盛世,沧海余。
他们可以大逆不道地去爱,放纵肆意奔赴向对方。
倘若一切都好好的。
她能如愿以偿,成为他枕边的那个人。
而他的小姑娘,是将军夫人,他的妻。
倘若一切都好好的。
他们,便不会天涯路远,恨不相逢,终在乱葬岗殉情收场。
如果再一句话,他必然会抱住她。
在她耳边轻轻说,“不要怕,最后的结局,一定是我爱你。”
许是跨越死轮回中,许是在另外的时空。
总之,我爱你,世世,永不会变。
石刻上你的名字,只有你的名字。
无论再经几回,踏奈何,渡忘川,会守着,你一起轮回,相思再不相负。
这一世,他们先走了,止步于此。
而留在世上的恩怨情仇,刻骨深恨,人绝不会原谅饶恕。
大越的太子殿下,最疼宠九公主的皇兄,池将军此生最挚挚之友。
当那两人双亡的噩耗传入越国。
他在东宫痛心疾首,一夜之间,白了头。
不出一月,锦宸亲率那人精心培训的赤云骑,攻入北诏。
带着视死如归的焰,赤云骑横扫千军,势如破竹,终将北诏踏平。
但他并不在乎么皇位国土,而是生擒了苏湛羽。
那日骄阳灼目,他一袭麟纹玄甲,凛冽杀如惊雷裂天。
他长剑直抵,淋淋滴血。
剑下的苏湛羽奄奄一息,双臂已被砍断,血肉模糊。
锦宸骤然发作,一把掐住他脖颈。
眼底因恨丝红,指间狠厉的力道几乎将他捏碎,“今日,豫亲王府所人都得与你陪葬”
额前青筋突起,锦宸咬牙,齿缝抑不住那恨。
眸底冷得迫人心悸,他一字一句“为我的妹妹,我的兄弟”
苏湛羽脸色惨白,闭了眼,嘴角自嘲一。
她死了,他又何尝不痛苦呢。
是他亲手,折了她的容入黑暗。
那曾几何时,他一眼倾慕的,最清宁纯澈的。
可也只是痛心。
即便到死,他苏湛羽也没放下。
他仍是心隔阂,为什么到头来,他都未曾得到过她。
锦虞的牌位,是在将军府祠堂里,那人的挨在一起。
牌位上刻的称谓是,越,大将军池衍之妻。
知道这丫头前喜闹,闷在祠堂待不住。
锦宸便在已封禁的将军府,繁花锦簇的后院里,给他们立了墓碑。
碑成那日,锦宸带着酒,曲腿坐地,在墓碑前独酌。
他一头白发如雪,在寒风中飞扬。
而幼浔彼时已嫁入东宫,名正言顺地,以太子妃的身份陪在他身边。
看着他,她心疼,却又无从劝起。
她亦是心痛,可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出来。
她知道,他已经足够伤痛了。
起初,锦宸还在墓碑前,已故挚友说有。
一杯酒浇洒他碑前,一杯酒敬他一饮而尽,潇洒如初。
可当说到,自己做不到了。
要他在另一个地方,好好照顾那丫头。
锦宸再绷不住,努力维持的冷静顿时失控。
刚毅不屈的男人,竟是颤着两肩,失声痛哭起来。
幼浔跪坐他身侧,双眸跟着泛红。
九公主池将军走之前,她从未见他如此失魂落魄过。
酒杯在指间生捏碎,裂瓷割破他的手,渗血滴流。
幼浔一惊,忙去掰他手指。
慌颤着声“殿下殿下你别这样”
在她的声声哭唤中,锦宸失神地松了指。
幼浔连忙抽出帕子,担忧而仔细地,擦拭他手心的血。
锦宸却仿佛不觉疼痛,低头埋进她怀里,颤抖的身子,昭显着他的悲痛欲绝。
幼浔拥紧了他,素手轻覆他的发,轻抚。
“幼浔”
他嗓音沙哑到极致,含着深深绝望的哽咽。
幼浔温柔抱着他,“殿下,幼浔会一直陪着你的。”
后来,下起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