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施施然站起身,笑说“正好,逾白你回来了,这事我得跟你说清楚。你也知道我用人的原则,忠心和能力倒在其次,首要看中一个职业操守,尤其得手脚干净。郑妈这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她毕竟是柳家的老人,也从小照顾你到大,看在你的面子上,前几回我都饶过去了,但这一回叫王妈抓了个正着,我再护着她,就没法服众了。”
郑妈住在一楼的佣人房,约莫是听见声动了,自房里走出来,看向柳逾白,讷讷地打了声招呼。
柳逾白先不理会她,似笑非笑神情,看着潘兰兰,“潘姨既知道郑妈是照顾我到大的,继不继续用她这事,当然也得我来裁夺。莫非潘姨觉得,郑妈做了错事,我还会包庇她不成”
潘兰兰笑说“不过区区一个住家保姆,我作为家主,顺手处理的事,何必麻烦到你,你不也是日理万机么还是说,逾白你给她另外安排了去处”
这是含沙射影说梁国志前脚辞职,柳逾白后脚就给他找好了下家那事儿。
柳逾白全然回护自己人的姿态,“哪怕就叫人闲着什么也不做,我出钱供着,一个月又能花费几个钱”
他这时候才看向郑妈,问她,收拾好了没有,好了就随他走吧。
郑妈忙说马上就好了,慌不迭跑进房间里,没过五分钟,就拖着一口行李箱出来了。
柳逾白看向潘兰兰,脸上笑容毫无温度“人我带走了,不打扰潘姨了。”
柳逾白步幅极大,郑妈紧赶慢赶地也没追上,拖着行李箱跟得气喘吁吁。
快要走到院子的停车坪那儿,柳逾白却是脚步一顿他车子外头站着柳泽,正趴着车窗,与副驾驶座的人说话呢。
他即刻飞快走过去,将柳泽领子一抓,一把扯离了车窗,神情冷冷,“不进屋去,在这儿做什么”
柳泽笑得暧昧,“跟老朋友打声招呼啊。这不好久没见过梁司月了么,听说她现如今拍电影去了,我正好奇呢。”
柳逾白警告神色,叫他知趣点,不然上一回那种合作,往后可就没下一回了。
果真柳泽立马变脸,听明白这就是威胁,他上回为了租借游轮的资金出卖潘兰兰那事儿,是断断不能叫其他人知道的,尤其是潘兰兰本人。
他其实一直很怵这个大哥,知道论城府,柳逾白是绝对超过潘兰兰。也就潘兰兰本人自我感觉良好,以为现在的柳逾白还是高中时期既无资本也无能力的小屁孩,自己与他势均力敌,或者甚有隐隐胜过一头之势。
柳泽贴个笑脸,两手插袋地退后了,冲柳逾白不伦不类地吹了声口哨,“我进屋去了,不打扰你了。”
柳逾白上了车,看向梁司月,她神情不大愉悦,许是柳泽对她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但现下,他想先处理了郑妈的事,再私底下和她聊。
他没什么委婉的辞令,直接问郑妈,潘兰兰说的是不是真的。
郑妈后排坐着,连连抹泪,“逾白你也知道,家里食材多铺张浪费,不管吃不吃得下,顿顿要花样百出,还得吃新鲜的。我是真觉得浪费又心疼,有时候一些剩菜,我就留下来带回去了,反正我不带走,也是个倒进垃圾桶的下场。”
柳逾白不评价这行为本身对不对“你家人都不在崇城,又基本住在柳家,剩菜带去哪儿带给谁”
郑妈嗫嚅片刻,觉察到柳逾白神情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才赶忙坦白。
她找了一个对象,在外头租房住的,她晚上有时候会去找人,顺便带上些剩的热饭热菜,省钱也省工夫。家里人不高兴她再找,觉得这是老不正经的做法,她也只能一直瞒着。
柳逾白问她“多久了”
“得有五六年了。”
一旁梁司月也总算明白过来,她刚到柳家那会儿,郑妈偷拿剩菜剩饭,以及生日那回出去吃饭,执意要将剩菜打包是为了什么了。
沉默了好久,车厢里安静极了,没有人出声。
终于,柳逾白才又开口,问她往后什么打算,是想继续做,还是干脆养老去。
郑妈心里清楚,倘若真想继续留着,柳逾白一定会留着她,或许会派她再回南城程淡如的身边去。
但这种事被人拿住,叫她无论如何也没脸继续待下去了,一时低头垂泪,“我年纪也大了,做不动了,还是回去养老去吧。”
柳逾白问郑妈她对象住哪儿,送她过去
车转道行驶的途中,柳逾白一直没说话,快临目的地,他才开口“您要是还不想立即就清闲下来,我投资给您开一个私厨餐馆;要想现在就休息,我就把这笔投资直接折算成退休金。”
郑妈一时羞愧极了,便说倒也没老到不能动的地步,趁还能干活,还是能干一天就是一天罢。
车停在楼下,柳逾白下车去后备厢帮郑妈拎下行李箱,郑妈下车前,向着梁司月说了句谢谢。
梁司月一时茫然,转而又了然,向着郑妈摇了摇头。
送走了郑妈,柳逾白重回到车上,问梁司月,“她谢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