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刚拐进黎府所在的巷子,站在门前台阶上不住张望的耿妈妈原是想要迎出来的,可一眼瞧见马车前头是姬珩在带队,又登时吓了一跳,仓促的赶紧转身进去报季氏。
车马在黎家门前停下来。
黎浔带着众人从车上下来。
“见过殿下。”门房值守的婆子和小厮立刻噤声,伏在地上磕头。
姬珩高居于马上,似乎没打算下来。
本来也都已经是大晚上了,家里黎珺叔侄又都不在,也不方便请他进门。
黎浔就没与他客套,吩咐了书云她们几个一声把自家的马车从侧门赶进去,然后屈膝行礼和姬珩道别“多谢殿下今日相邀,现下天色已晚,便不请您进去坐了。”
姬珩面上表情淡淡,依旧没有任何表示,就只还是坐在马背上一动不动。
黎浔见他也没有别的话要再嘱咐吩咐的了,便略略露出一个笑容,然后带着黎渃二人往门里走。
门口的婆子赶忙爬起来服侍,帮着提灯笼引路。
而因为姬珩这样的贵客就驻马在阶下,不可冒犯,所以他不走,那小厮就一直以额触地,半点不敢懈怠的跪着。
黎渃拉着秦语冰,一边上台阶一边就问那婆子“母亲是已经歇息了吗我们这么晚回来,她可是急坏了”
那婆子道“可不是天还没黑夫人把耿妈妈遣过来守着了,可真是急坏了,方才远远地瞧着姑娘们回了,耿妈妈就第一时间赶着进去给夫人回话了。”
黎渃乐呵呵的。
虽然今天在猎场上后来出了事,可是她玩也玩尽兴了,吃也吃饱吃好了,总归还是值得的。
黎浔落在后面两步,也是拎着裙角一步一步小心的往台阶上走。
可是
走到一半,她又忽的顿住。
斟酌了一下,再度转身,望向身后坐在马背上的姬珩。
夜风习习,将她鬓角的一点乱发带起,轻盈的扫过清澈的眉眼。
门檐下的灯笼也跟着晃了晃,暖黄色的光摇曳在她清丽秀美的容颜之上。
姬珩就驻马站在离她一丈开外的地方。
他一身黑色劲装,英姿飒爽,器宇轩昂;她身上衣裙雅致娴静,似水温柔。
两个人,都不说话,只是视线交融,静默的相望。
然后
旁观者脑中就有画面了。
战风觉得你俩这么互相盯着看什么看啊,有话就说啊,这么一声不吭的,我看这一幕都不知道该怎么理解了,这既像是一个妻子驻足阶前要送别丈夫离家,又像是一个妻子在倚门静候夫君归来
啊,不对不对,呸呸呸
他家主子还是光棍汉一条,哪儿来的媳妇
黎浔是不知道战风这么个平时话都不多一句的冷面神内心戏能有这么足,她只是经历了今天的事情之后心情很有些不平静,就那么静默的看了姬珩好一会儿,方才字斟句酌的慎重开口“殿下要当心些。”
简短几个字,任凭是谁联系眼前的场景乍一听都只会理解为她这是因为天色晚了,所以才随口嘱咐姬珩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的
姬珩听了这几个字,也没什么反应。
黎浔于是又遥遥的冲着他再屈膝福了福,唇角微微绽放一个笑容。
才要再度转身往门里去,姬珩那边却冲她一抬下巴“你过来。”
他的语气也不重,依旧是高踞马上,一副居高临下的架势,一动不动。
彼时黎渃二人都已经跨过门槛了,见黎浔没跟上来又听见了身后的动静也不免停下来回头看。
黎浔一开始不解其意,站着微微迷惑了一下。
可姬珩后面没再有解释了,她便只能下了台阶又朝他走过去。
站在他的马下微微仰着头看他。
刚要说话,姬珩这边却已经跃下马背。
黎浔只看见眼前他衣角一晃,下一刻就被他一把扣住手腕,同时动作迅捷的一个旋身将她给扯到了战马的另一边去。
大门之内的俩姑娘目瞪口呆。
白天的时候她们只看到信王殿下对黎浔乃至于对她们两个都格外照拂一些,可大家都是守着分寸,客客气气的说着话而已。
男未婚女未嫁的,这直接上手拉扯可就不对了。
好在是黎渃关键时刻也算靠谱,最先回过神来,趁着身边的婆子年纪大了动作慢还没转头看见,就劈手一把抢过灯笼一边推了她一把“啊,耿妈妈一定是叫母亲来迎信王殿下了,你快去说一声,就说天太晚了殿下不进府来,叫她不用忙活了。”
姬珩这样的贵客出没,黎家的下人本来就个顶个的紧张,被黎渃这么一咋呼,那婆子自然也没脑子想别的,立刻就撒腿往后院跑。
黎渃便也扯着秦语冰赶紧避嫌绕过影壁也往院里走去。
秦语冰且走且回头,讷讷了好半晌才也终是憋不住话的跟黎渃咬耳朵“渃渃,这情形好像不太对啊,信王殿下和浔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