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衍手一顿,停在了门把上。
远处的天边滚过一道闷雷,由远及近,酝酿了整天的雨水终于落了下来,争先恐后迫不及待砸在地上。
包间里的对话还在继续。
主管“你说他酒量不行不会是忽悠我吧”
“没有没有,我哪儿敢啊”杜建白赔笑,“他确实说过自己不能喝。也许他是那种不上脸看不出来,其实已经开始醉的类型呢”
主管不耐烦地从鼻子里哼出气“最好是”
杜建白赶紧道“待会儿我再多帮你灌他几杯,保准把你的事办好”
苏衍瞬间从头凉到脚,整个人都僵了。
主管的声音还在继续,苏衍不想听,可话直往他耳朵里灌。
“我说啊他这种人就是在假装清高你说他以前拒绝你给他找生意,呵,多半是你找的不够档次,利益到位了,有什么不干的而且这些小明星,玩欲拒还迎,尝过一次甜头捞着想要的东西以后自己就停不下来了,都贱,我见多了”
杜建白似乎附和着说了什么,苏衍已经听不清,门没有被推动,他扭头就走。
外套还落在包间里,苏衍也不想要了,好在手机和钱包都在身上,苏衍逃也似的冲出酒店拦车。
他什么伪装都没做,好在大晚上的视线不好,天气差又下雨,路上没什么人,而苏衍也没红到发光,直到上车也没人多注意他。
进入了车内抵御寒冷的空间,苏衍却猛然打了个哆嗦。没淋多少雨没吹多少风,一双手却凉透了。
比不上他现在的心冷。
更加鲜明对比的,是胃里焦灼的痛。苏衍十指交叉捏成拳,指尖因为用力过度泛白。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大叔不追星,不认识人,只觉得小伙子挺俊“年轻人就是身体好啊,可以少穿有风度,我就不行啦,入秋稍降温,起码就得大衣裹上。”
苏衍实在没心情说话,没吭声。司机大叔见客人没有搭话的意思,识趣闭嘴,默默把车子里的音乐声调大了点。
大叔的音乐零审美,歌单中全是些奇怪的歌,别的乘客估计这会儿不是拿手机给朋友疯狂吐槽可怕的音乐,就是劝大叔停止摧残耳朵的行为,但苏衍此时整个人都是木的,任由魔音在脑子里疯狂打鼓,他动也不动。
司机大叔听得可嗨了,还自己哼了起来。
在破坏力极强的音乐声中,苏衍的电话铃声悠然飘了出来。来电显示杜建白。
看来是苏衍出来久了,他坐不住了。如果苏衍这会儿真被喝倒,想必杜建白就能交差了。
身为经纪人,他却根本不了解苏衍,就好比苏衍喝酒,他以为苏衍是酒量不好容易醉,却不知道苏衍是因为胃不好不能多喝。
苏衍任着铃声唱完电话自动挂断,一根手指也没动。
不过电话刚结束,新的来电立刻续上,杜建白真是非常锲而不舍。
再没人接听,他不是不是就该出来找找,看人是不是喝晕了苏衍盯着屏幕冷淡的想。
他脑子里滚动过许多语言、闪过很多场景,都是针对这件事,其中不乏过激的场景语言,苏衍目光扫过手机屏幕,说不清楚视线和屏幕谁更冷。
在第二次电话自动挂断以前,他接了起来,并按下了录音键。
杜建白“苏衍,你人呢”
苏衍冷笑一声“怎么”
杜建白感到不对劲“什么怎么,我们还在等你呢,你难道把人主管一个人晾在这儿,你让我怎么跟人交代”
“不是还有你”苏衍淡淡道,“我刚在门口,听到你们说的话了。你今晚最大的交代就是帮着灌醉我,然后卖了上他的床是吧。”
杜建白呼吸一窒。
明明脑子跟胸腔里翻滚了那么久,奇怪的是真说出口时反而冷静的很,苏衍既没有咆哮,也没有怒不可遏,他平静的可怕。
“合同既然签了,推广我做。这饭我不吃了,我现在人不在酒店,你也别想着拖我回去。怎么跟主管交代是你的事,而我对你只有一个字滚。”
苏衍说完就想扣掉电话,但转而一想还在录音,他用恨不能手机捏碎的力道硬生生停住了手指头。
“苏衍”话说到这份上,杜建白也不装客气了,“你别以为上了个好节目就真把自己当根葱了娱乐圈今天能让你红上天明天就能让你黑回地底混好靠的什么人脉你一而再再而三拒绝我们的好意,别人要踩你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那就让他们来。”苏衍呵了一声,“我有我自己的底线,好意我受不起。怎么,听你这话还不是你个人的意思,有公司的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公司的意思”杜建白恶狠狠道,“我知道你瞧不起公司,你信不信,就是这个你瞧不起的公司,也能让你身败名裂从此再也翻不了身”
杜建白威胁完,舔了舔唇“你要是识趣,现在立刻回来,还有机会将功赎罪。你别浪费你那张脸,颜值也是资源,这些大老板看得上你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