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她的好她当然清楚, 她也想过将来有一个他的孩子,但不是现在。
阮槿的脑子都是空白的, 她才二十五不到, 她还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她还没有准备好成为一个妈妈, 害怕自己以后照顾不好它。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 无论打掉还是留下, 对她以及对孩子都不好。
可曾经信誓旦旦说过如果有了一定会打掉的孩子,在看见那张报告单上的图片, 看见那个微微成型的小生命时, 曾经的理智决然全部变成不忍,坚持化作犹豫。
她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不舍得打掉也害怕流产, 更没有留下的勇气。她一直在想自己该怎么办,一整夜心都慌着。
姜临琛一走就是一晚上,第二天才来看她。脸上疲惫的神色,下颚处专属于成年男子的深青色胡渣浅浅,瞳孔微红, 彰显了他也一夜未眠的事实。
阮槿问“你去了哪里”
“回了家一趟。”他的声音粗哑,却竭力对她温柔。
她不再多问。休息一晚上有了点力气, 她起身, “我想回家。”
他拉住她, “你决定了”
阮槿不想面对这个问题, 只平静地重复“我想回家。”
看着她木然的脸色, 姜临琛将她搂入怀里,认真地吻着她的额头,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对不起”,开口的声音沉重而粗哑,斯磨着她的心智。
阮槿本来不会哭的,却被他这一句“对不起”激得泪意磅礴,眼泪一颗颗地滴在他身上,停都停不下来。她用尽全力打着他的胸口,嘴上却说不出一句话。
他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很轻地说“我说过,选择权在你。”
可她不想要这个孩子,甚至隐隐希望是他说不要,仿佛这样就可以说服自己决然地打掉这个不被期待的孩子。可现在的他却是眼底满怀期待,说着他尊重她的决定,把选择权彻底交给她。
可这样的选择对阮槿来说却很难。留,她就必须做好为人父母的心理准备;不留,就是她一个人的残忍。
阮槿用力捶打着他,嘴里一遍又一变地骂“姜临琛,你混蛋”
他任她打骂,不停地吻着她,希冀着这样能够减少一点她此刻的痛苦。
等她稍微平静了一点,他才缓缓开口“如果你想要它,我们立刻结婚,”他的声音顿了顿,咽下嗓口不断翻涌着的钝痛,开口已经是尽可能的平淡“如果不想要,我可以陪你打掉。”
他吻着她的额头,细致,认真,“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听完他的话,阮槿却没了力气一般,终于不再挣扎,靠在他的胸膛里。
她的手下意识抚着自己的小腹,有太多的感情交汇在一起,人生中第一次体会什么叫心如刀割。她第一次感觉自己如此怯懦,如此软弱。
良久,不知流了多少的泪,她才彻底缓过来。她抬头看向他,声音恢复平静“我想回家。”
她需要冷静,但这里不行。
他立刻去安排,将她亲自送回了家。
阮妈妈一开门,见两人眼眶子红成这样,阮槿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姜临琛眼神里却满是自责与心疼,还以为两人吵架了。
见阮槿痴呆的这样子应该问不出什么来,阮妈妈看向姜临琛,蹙了眉问他“怎么回事”
姜临琛看了眼阮槿,心里有太多愧疚,“阿姨,对不起”刚打算坦白,却被阮槿止住了话头,她转身看向他“你先回去吧,决定好了我会告诉你。”
她不想让妈妈知道,这样的痛苦。
姜临琛走后,她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呆呆地坐在床沿,第一次来不及顾及妈妈的担忧,顾不及经纪人的电话。
她的满脑子都是这个孩子怎么办她怎么办留不留,她都承受不起后果。
妈妈从来没见过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放弃了敲门,也没有去拿备用钥匙。知道她此刻只想一个人安静地呆着,阮妈妈在门外对她说,“阮阮,妈妈知道你很坚强,不管遇到什么,我相信你都可以面对。”
门外默了一会儿,又说,“饭随时替你热着,什么时候想吃都可以。”
阮槿手覆上小腹,无声地泪流着。不,她不够坚强,她什么都不敢做。
想起今早路过病房,看见一个刚刚做完流产手术的女孩趴在病床上哭泣,说这辈子都不能有孩子了。
那一瞬间女孩脸上的绝望,她也心惊恐惧。
她真的害怕,虽然现在医疗先进发达,意外少之又少,可也不是万无一失。如果出了什么意外,她这一辈子都会留有遗憾。
她就这样躺在床上一整天,刺眼的光线洒在屋内的地板上,走近又远离。
太阳渐渐西斜,抬眼时窗外又是夜幕星河。她才恍然想起来,她已经把自己关在屋里了一整天。
出去时,姜临琛也在外面等着,她的脸上却没了什么表情。
阮妈妈见她出来,立刻把饭菜端来,看着她一笑“饿了吧,快过来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