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看来,她也算歪打正着,逃过一劫。
她知此人惯是清傲的,骄傲到面对皇室子弟也不卑微。
这样一个人,在面对拒绝时,哪怕有恼怒,也不屑做些不恰当的事。
这是他的骄傲,也是他的自尊。
更何况,每日想引起他注意的女子太多了,他的选择余地多到是寻常男子无法想象的。
她有自知之明,便不会多想什么。
李崇音向李老夫人问安后,没在李府逗留,直接回了松山书院。
让本来要与佩雯叙叙家常的娄尚有点措手不及,他平时跟着公子,少有与佩雯相聚的时候,这会儿才刚见上。得知云栖收下了他们送的佛珠手环,憨憨地笑了起来。
他与佩雯算是确定了婚事,这会儿也有点小别胜新婚的意思,很是珍惜这短暂相处。
他平时跟着三公子跑,没多少结交他人的机会,佩雯又是粗使丫鬟,友人不多,有个云栖,他们觉得挺高兴。
本来今天三公子是打算在府上待上一日的,毕竟久久未归,这会儿临时通知离开很是仓促。
娄尚只能与佩雯告别,与管家报备了一声,把归还的马车又从马厩里牵了出来,见三公子面罩寒霜,实在少见,他心下一惊,一时间不敢多言。
分明来府上时,三公子还是心情尚可的样子,是在府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放了车凳,三公子却未踩。
倒是院门内,四小姐李映月连走带跑地出来,裙摆飞扬,本应该是飘逸的模样,却偏生让人没了看的兴致。
她脸上着急,加上敷了太多粉,皮肤偏黄,脖子与脸上颜色断成了两节,实在算不得好看,听闻她是像了二夫人娘家父亲,才长得不太像夫人老爷。
“兄长。”
她轻喊了一声,还记着世家的矜持,又退了两步,与李崇音拉开距离。
她喘着气,有些嗔怒地看向李崇音“你怎的不让婢女来与我说一声,便要走了。”
娄尚见他们兄妹叙话,自觉地退远。
离得远,也不知后来说了什么,见四小姐神色不太好。
李崇音径自上了马车,过了两刻钟,到了松山书院门外,今日沐休,来往人并不多。
下车时,李崇音的神色已恢复如常。
娄尚小心地问了一句“公子不在府里待一晚吗”
却想不到平日温和的公子,今日没立刻回话。
反而看向他,眼眸黑黢黢的,透着一丝压迫感“我去哪里,还需向你报告”
娄尚打了个哆嗦,立刻道“奴才不敢。”
三公子哪是如常,分明是压着。
李映月冷着脸进邀月小筑,平常时候,路上的仆役看到她,都会行礼,四小姐也会颔首示意,今日她像是通通没看到一般。
她关上了门,还不等曹妈妈问什么,就一把扫过桌上的茶碗。
哐啷
碎了干净。
到要再扔的时候,她又忽然顿了顿。
想到西苑所有账目余氏都要过目,瓷器少了几套都是有数额的,她突然这般发狂,定会被余氏知道。
她只能硬生生压下这股冲动,死死憋着,脸色更差。
曹妈妈示意焦雪等丫鬟,快速将地面清理,账房问起来就说是她们不小心打碎的。
李映月有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她想永远藏在心中,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这个秘密恶心、丑陋,但她小心翼翼地保护着。
这是她心里的净土,是他人无法触碰的地方。
她能感觉到,自从来了京城,母亲变了,连惯常宠爱她的兄长,似乎也在不知不觉中与她疏远。
她的身边,还有什么。
她缓缓走到桌案边,看着自己做的藏头诗,那是她花了好几个日夜写的,兄长也只扫了一眼而已,甚至都讨不到几句评语。
她知道李崇音欣赏有才气的女子,她也一直努力做着。
可很多事,不是努力就有用的。
那位京城闻名的杜家小姐,近日又作了一首春晓,比起咏鹅更显趣味与押韵,传唱京城,就是皇上也多有赞赏。
那样一位小姐,与兄长相谈甚欢,似乎只有那般模样的天之娇女,才能配得上兄长。
甚至她听说兄长偶尔也与这些世家小姐公子出门踏青,他们俨然对兄长推崇备至。
她猛地撕掉自己的诗句,曹妈妈急忙喊道“四小姐,这可是您熬了好几夜写的”
看着纸张破碎四撒,她轻轻地说“谁又在乎我花了多长时间,世人看到的只有结果罢了,就好比杜漪宁是那天边云彩,我就是那地里的泥。”
曹妈妈不知该如何安慰李映月,只心疼地望着她。
李映月想到云栖的淡然自若,苦笑“我甚至连一个丫鬟都比不上。”
李映月为巩固自己在李府的地位,前些日子常去李老夫人那儿用膳,一同诵经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