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房内,发生了奇怪的一幕。
胡苏突然对云栖很热情,将自己存下不少首饰都送给了云栖,平时存下的好料子也舍得送出来,云栖则是照单全收,没有半分客气,两个人礼来我往,完全看不出以往间隙。
看的其他丫鬟目瞪口呆,胡苏是发了失心疯了吗
午夜,睡在隔壁榻上的曹妈妈听到里屋内传来隐约的呻吟声。
只见帷帐内,李映月额头满是细汗,她辗转着却始终没醒。
被曹妈妈扶起来,才意识到刚才是做梦。
到底是从小养大的孩子,曹妈妈心疼地望着她。
“外头什么时辰了”
“寅时三刻,您可以再睡会。”
“不了,也睡不着。”李映月披着外衣起身。
“可是又被靥着了是因那个丫头吗”
李映月靥不否认,自从见过云栖,那张脸总是时不时晃过“她为何要偷偷给母亲抄录佛经若正大光明送去,母亲定会赞赏不已。”
“以她的身份,可没那资格送给夫人。那小丫头虽年纪不大,但心思深沉,常言道恶犬咬人不露牙,毒蛇口中吐莲花,她们这种下贱人,心思污秽不堪,没的污了您的耳。”
“母亲自从知道那几片佛经是我刺写,连日来对我上心多了,连本来应该在我出嫁才给的商铺都送了我许多,但我总是心慌不已,就好像很快有什么始料未及的变化一样。”
“您别多想,就咬死了这事,那就是您的孝心。”
“不提这事了,为我更衣,我还要再练一练平仄与对子,今日女先生要考较。”前不久,余氏专为李映月请了京城颇有名望的女先生,教她诗书礼仪,连大夫人的几个女儿也一同参与进来。
只是结果让李映月很不满意,她的各方面才艺始终平平无奇,诗词更是登不上大雅之堂。她唯有花比常人更多的努力,才能维持李家女儿的名声。
曹妈妈给李映月挑了一套水红色袄裙,穿好后,李映月点了蜡烛,便取出诗经诵读。
“您一个女孩家,何须如此刻苦”
“我们一家初来京城,本就被排斥在外,若连诗句都不擅长,必遭人闲话。再者,母亲出嫁前,是京城双姝,我身为她的女儿,怎可堕她的名声。”
“您说的是,听说京城有位杜家小姐,极善诗词,您如果能向她请教”
李映月苦笑着摇头“想与那位杜家小姐攀扯关系的世家女何其多,我在里头没什么名声,她不一定愿意亲近我。”
“听闻,那位杜小姐还没及笄,京城里不少人家都在相看她了”
李映月想到那位京城炙手可热的世家小姐,语气中也含着一丝羡慕“她在七岁那年,便能做出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这样又充满童贞,又灵气逼人的诗句,恐怕整个大庆也没出过这样的奇女子吧。”
李映月照常练习诗文,到了请安的时候,便带着身边丫鬟去了懋南苑。
余氏刚从老夫人那儿回来,看到李映月便笑着扶她起来,亲切地问她是否用过了早食,冬日衣物可够用等等,李映月颇为温暖。如果不是母亲这般好,她又怎会留恋不已。
刚才进屋时,李映月就发现余氏总望着手中的方帕,绣的是猫扑蝴蝶,栩栩如生。
李映月“绣得真是精致,针脚平滑细腻,绣法也没怎么见过。”
余氏摸着绣帕上蝴蝶的翅膀,道“是我院子里的一个小丫鬟,她擅长几近失传的蜀绣。近来我让她自己发挥,绣些东西,没想到出乎意料的好。”
李映月心咯噔了一声,道“是那个叫云栖的”
“月儿还记得她”
“当然了,她可是第一个拒绝月儿的人呢。”李映月浅笑着,“母亲如此喜欢,不如叫云栖教一教绣娘们,这样不是将蜀绣给传承下去了吗”
“是这个道理,不过其他绣娘,总是比不上云栖的手巧,今日有不少官夫人来府上,她们对蜀绣很好奇,你陪母亲一同见见”
换了平时,李映月肯定是欣喜若狂的,今天却高兴不起来。
她知道,母亲是想培养这个心灵手巧的丫鬟,母亲身边不缺丫鬟,她更多的是为了儿女。
比如缺了个贴身丫鬟的李崇音,又或者为了她将来出嫁,做个陪嫁丫鬟。
无论哪一个,都膈应的慌。
她用女先生教课的借口,拒了余氏。
回了自己院里,闷不啃声地躲进里屋,对着一直没完成的袖绷绣着,可几个时辰过去,她的作品依旧说不上优秀,连那方帕的半分之一都没有。
她总相信母亲说的勤能补拙,但如果补不了呢。
无论怎么努力,在天资上就天差地别。
泪水一滴滴的,滑落。
李映月将脸埋入袖绷,失声痛哭。
看到这一幕的曹妈妈,眼中划过一道厉色。
云栖暂时按住了胡苏的蓄意谋害,却还找不到机会出府,她需要几味药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