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 拂拂有些愧疚又存着些自暴自弃的念头,还是让小暴君当她死在战乱了算了吧。
估计牧临川也是这么想的,他最近这几年将生活重心全放在了事业上, 那叫一个风头正盛, 一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让她都有点儿心动了。
当然不是那个心动
她离开, 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自知任务失败, 再耽搁下去也没有意义。说实在的, 她不相信断了腿的牧临川能打败有男主光环加持的牧行简。
可现在眼看着牧临川这几年跟开了挂似的, 转眼就要统一北方, 直奔上京了
拂拂苦着脸想。
她总不能又傻不愣登地跑回去吧。
这样显得她是什么嫌贫爱富, 无利不起早的人似的。虽然这么说也没错,她自始至终就是奔着“利”去的
路上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着,等到了家门口, 拂拂整理了一下心情,脚步轻快地推开门, 露出个灿烂的笑来。
“左姐姐我回来啦。”
左慧闻言, 忙站起身, 随手在衣服上抹了几把。
拂拂把药包递给她, 有些担忧地问“阿妃还没醒吗”
“没呢。”左慧忧心忡忡地苦笑, “到现在都还没醒。”
又看向了拂拂,“真是,没有你,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拂拂闻言进屋看了一下, 小女孩恹恹地埋在了被褥中,烧得脸色潮红, 唇瓣皲裂。
左慧有些愧疚“照这样,一时半会是出不了城了。”
“听说陛下他们就要打过来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左慧欲言又止,“阿陆,要不然你先走吧”
面前的女孩儿顿时乐了,脚步哒哒哒地冲到窗前,打开了窗,也没说走不走,只是嘟囔道。
“左姐姐,我说要打开窗透透气,让空气流通,病才能好得快,你又忘了啊。”
左慧心不在焉地笑了一下。
拂拂见状,叹了口气,走到左慧面前蹲下。
皱起了小脸,严肃了神情,握住了女人的手。
“左姐姐,我不走。”
左慧一怔。
眼前的少女,只能称得上一句小家碧玉,算不上什么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儿,但清新可人,乌发如缎,眉眼弯弯,看着很是舒服。
这一路走来,左慧知道,陆拂拂她身上有一股侠气,侠肝义胆,好打抱不平。
女孩儿低着头嘟囔道,“我这就走了,把你们孤儿寡母跑下也太没义气了。阿妃那么喜欢我。”
左慧眼眶一热,忍不住又劝道“你若不走,就真的走不掉了,届时陛下若围了城,城里指不定又是怎么一番光景。”
拂拂安慰性质地拍了拍左慧的手。
“放心好了,再危险能有屠城危险你看,陛下虽然咳咳,残暴了点儿,但总归没屠过城吧”
左慧以手轻轻梳拢少女的乌发,少女也十分乖巧地将头靠在她大腿上,享受着难得的一时温馨与静谧。
不知过了多久,拂拂又站起身,自告奋勇地要去院子里洗衣服。
左慧又是感激又是愧疚,倒是拂拂留意着她的神情,抿嘴直乐,“左姐姐你就先照顾好阿妃吧,等阿妃病好再还回来呗。”
她破涕为笑。
她们三人的衣服都不多,拂拂加把劲儿很快就将这一盆子衣服给洗干净了,抱着盆去河边清洗。
她知道左慧在愁什么。左姐姐她心思深,想得多,丈夫被征了兵,一去不复返,如今身边只剩下了阿妃一个女儿。
当初是左慧不嫌弃她这个拖油瓶,救了她,捎上了她,又陪她四处打探这个世界爹娘的消息。可惜四面战火纷飞,五年了,爹娘依然渺无音讯。
左姐姐仗义,她怎么能在左姐姐危机之时,弃她于不顾,独自离去呢。
陆拂拂她倒也不怕撞上牧临川。
抡着棒槌使劲儿捶打着石头上铺开的衣物,拂拂乐观地想。
毕竟皇帝哪有这么容易撞上的。自从离开了刺史府,离开了这个圈子后,她遇到的最大的官就是县老爷了。
就在拂拂热得浑身是汗,和这一盆衣服作斗争的时候。
耳畔忽然传来个尖利的,不可置信的女声。
“陆拂拂”
一字一顿,分外笃定。
拂拂下意识地抬起眼,却看到面前不知何时站了个十分眼熟少妇,少妇抱着个盆明显也是来洗衣服的。她穿着身杏红色碎花的襦裙,云鬓半挽,簪着枝花团锦簇的金步摇。
端的是花枝招展,艳若桃李。就是比记忆中的那个人圆润了一点儿,整个人都胖了一圈儿。
记忆中最后一面是少女站在篱笆里冷笑暗啐。
“王――”
记忆逐渐回笼,拂拂手上一个哆嗦,吓得盆子都掉了,睁大了眼,磕磕绊绊地开了口。
“王女女”
面前的少妇,正是她进宫前的死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