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落之时却未曾见迟疑。
他杀得几乎失去了理智,胸腔中的心脏发出沉闷而有力的心跳之声。
全身上下的血液,好像一同往脸上与头上冲。
少年脸上泛着不正常的嫣红,呼吸滚烫而急促,猩红的眼中迷离癫狂。
这里才是他的盛宴。
他早就知道,活着并无任何意义。
他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刻。终于等到了拉着所有人入火海入地狱为他陪葬的这一刻。
自从牧行简驻守石头城中的那一天起,拂拂就没睡过好觉了。
将刀垫在枕头底下,拂拂双目炯炯,日日夜夜严阵以待,等着叛军攻破上京的这一天。
“哐当”
门被人从屋外狠狠撞开。
方虎头突然一身是血,神情冷冽,厉声呵斥道“拂拂快随我俩走”
“方姐姐袁姐姐”看到方虎头与袁令宜一身是血的出现在,拂拂惊得从椅子上跳起来,差点儿闪了舌头。
就连袁令宜也一身是血,少女窈窕身姿被长裙所裹,勾勒出纤细的腰身,乌发直垂臀际,发间血色星星点点。
袁令宜柳眉紧蹙,眉眼沉而利。
她提着一柄长剑,全然没了从前那副文静羞怯的模样,此时青竹雪松,一身的铮铮傲骨险些晃了拂拂的眼。
饶是不合时宜,拂拂也忍不住怔怔感叹。这就是古代正儿八经的世家女吗文能提笔,武能提刀,坚韧不屈。
“你们怎么还没走”拂拂语无伦次地问道。
她明明一早就通知过方虎头与袁令宜啊。
方虎头抹了把脸,冷声道“嗦什么快跟我走”
拂拂一怔,没有动。
方虎头还以为她是吓傻了,皱紧了眉。
眼下情势非比寻常,只好又耐着性子,劝慰道“别怕。我出生军户,自幼生活在边关,足以保你二人周全。”
“是啊。”袁令宜也难得露出了几分焦急之色,朝拂拂招了招手,“拂拂,快随我们一道儿离开吧。”
“你是王后,真以为叛军入城他们会放过你”
“现在不来,不过是因为不知道你在此处。”
“可是可是。”拂拂跺了跺脚,急得浑身冒汗,“我还不能走。”
方虎头一愣“你这什么意思”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别告诉我,你是要去救牧临川”
“陆拂拂”方虎头气得几乎七窍生烟,“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还想去救他他是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你疯了不成”
“对不起,方姐姐,袁姐姐,我、我不能走。”拂拂一咬牙,鼓起勇气伸手把方虎头与袁令宜往外推,磕磕绊绊地道“我说不清,对不起,但是我必须要救他。”
“你疯了这昏君将你打入冷宫,一连数日问不闻不问,你还要救他你犯贱不成”
是挺犯贱的。
“对不起,”拂拂愧疚得几乎不敢抬起头去看方虎头的眼睛,“但我有我必须要做的事。”
方虎头被她的冥顽不灵气得不轻,火爆脾气上来了,指着她鼻子道“陆拂拂,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跟不跟我们走。你是选择他,还是选择我们”
“你可想好了。他是皇帝,人人都想要他项上人头交差。若是跟着他,你就休想再活着逃出这王城。”
拂拂摇摇头,继续咬着牙将方虎头和袁令宜往外推“我意已决,方姐姐、袁姐姐你们快走罢。”
眼看推不动,方虎头像扎了根一样,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
拂拂着急地抬起眼道“再不走就都走不了了。”
一抬眼,就对上了方虎头黝黑的双眼。
“好好好。”方虎头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嗤地笑出了声,“本来以为你聪明,没想到却还是脑子糊涂,自甘下贱。”
“既然你选择了他,那你就去”
“就当我和袁令宜从来没来过,也从来没认识过你,到时候死在叛军手下,被至死的时候,还希望你别哭。”
袁令宜而色微微一变“虎头你在乱说些什么呢”
方虎头勃然大怒“别拦我”
她一时心急,眉眼冷厉,言辞峻烈,口不择言起来“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作什么春秋大梦还舍不下这荣华富贵”
“拂拂。”袁令宜急得额头冒汗,“你别闹了,快随我们走吧,叛军入城,岂是小事。”
拂拂往后倒退了一步,苦笑着摇了摇头“袁姐姐,你走吧,我已经下定决心了,就算今日死在这儿也不后悔。”
“拂拂”袁令宜怔住了。
突然意识到少女是认真的,她并不是率性而为。至少陆拂拂她眼里闪动着冷静与无畏的光芒。
牧临川那小暴君值得她白白送死吗
袁令宜想不通,沉默半晌,知晓一时半会儿劝不住她。她与方虎头的性子大不相同,出生世家,行事更为细致周到,所思所想也比旁人要深。
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