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决定下诏书,不过不是废后诏书,而是稳定陈以祯身份的诏书。
下这份诏书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将他的态度表达给朝堂众人,让他们以后不要给他上什么乱七八糟的奏折。
而在此之前,他还需要往宁寿宫和永昌宫跑一趟。
想到两宫,额角不禁一阵抽痛,皇祖母好说,但母后估计够呛,但不管怎样,他都要让母后同意,且此后不许在他跟前再提起废后的事。
先去了宁寿宫。
说了不打算废后的事。
“孙儿想了想,孙儿刚刚掌握朝廷,但在朝廷中的根基还不算深,此时再立一位家族强势的皇后于孙儿于皇室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与此相反,陈氏这个身份反倒对孙儿对皇室有利。”
太皇太后揶揄地倚着软塌偏头看他,那逗趣的眼神仿佛在说“有情况,哀家就知道你有情况”。
额角再次忍不住跳动,皇上闭了闭眼,叹口气,道“皇祖母,孙儿想说的,就是这么个理。”
太皇太后想了想,没半点阻挠地点头,“如今你立得住,不必事事都来请教哀家,朝廷内外诸多事宜,你斟酌着可以就行了。”
皇上点点头,他知道皇祖母一定不会说什么,这件事的主要难点在安抚朝臣,以及怎么跟母后交代。
不过,直视皇祖母和善的脸庞,以及亮晶晶的双眼,他怎么突然觉得,皇祖母不是被他列举的理由说服了,而是因着有皇后在她可以多用一碗饭所以才毫不犹豫同意的
不过不管怎样,皇祖母的态度很让他欣慰。
刚从钟粹宫出来,就遇到了永昌宫请他过去的太监。
他没多说什么,直接跟着太监去了永昌宫。
到了永昌宫,还没进去就听到里头玮乐撒泼的哭闹声。
他踏进去,明黄色身影甫出现,玮乐顿时撅起嘴巴,“哼”一声,别过了头。
看到他,皇太后立即皱紧眉头,训斥他,身为兄长,应当爱护幼妹才是,怎么同玮乐这个孩子一般计较,皇上顺势道了歉,又让荣盛自私库里掏出好几件逗小女孩欢喜的小玩意,玮乐公主这才抹去泪珠欢快地弯起了双眼。
等玮乐欢天喜地蹦蹦跳跳离开以后,皇太后立即沉下脸,严肃问他“皇帝,听闻昨日你大庭广众之下同皇后拉拉扯扯,分外亲密。”
皇上眉梢一扬,旋即,分外不以为意道“母后,儿臣只是牵了皇后的手。”
“牵了皇后的手”皇太后的嗓音格外尖锐,刺得他脑袋一痛。
“那是皇后,陈家的皇后皇帝你还记得吗”
皇上伸出手,揉了揉刺痛的额角,身子靠到身后的引枕上,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儿臣自然没忘记,那是儿臣的皇后。”
皇太后被这话怼的一哽,片刻,她长长叹口气,开始长篇大论。
“皇帝啊,你忘了咱们娘三儿这些年在后宫受的委屈了吗你母后身为一国太后,在陈氏那个小儿跟前,居然要强颜欢笑,动辄受了委屈还要强忍着往肚子里咽,便连她不甚恭敬也批判不得。”
皇上很头痛,母后对皇后的成见比他想象的还要深,但是,过去那三年便是他不经常在后宫走动也知道,皇后对母后和皇祖母一向恭敬有礼,像母后说的什么受委屈根本不存在。
如不是不想再从她们口中听到任何有关废后的字眼,他何必这般费事,直接强下命令得了,便是母后不同意又能奈何,皇上十分心累。
他不得不将对皇祖母的解释再在母后这边解释一遍。
奈何母后根本不听他的,只一味道“母后知道因着陈家的缘故,你厌恶极了玩弄朝政的朝臣,也不喜将来的皇后再从他们家里出来,但是你外祖家身份卑微,一心拥护咱们,绝不会玩弄朝政,你怎么偏偏就不考虑你外祖家呢”
母后出身一个小吏之家,家世并不显,家中唯一的爵位还是他登基之后才封赏过去的。
这也导致了母后眼界狭窄,遇事纯凭情感冲动。
这也是皇上每次有事总是先找皇祖母商量,而不是母后的原因。
皇上拧眉,心下烦躁不已,作为一位帝王,他习惯了如何三两句地下命令,至于如何设法通透地给人解释,想办法说服别人,他还真不擅长。
但这人是他的生母,他在这世上最最亲的人,因此即便心里再多不耐,再多烦躁,他仍是按耐下性子耐心地跟她解释。
太皇太后却根本不听,“哀家不懂,哀家也不想懂”
“皇帝啊,你难道忘记了过去几年咱们母子仨儿受到的屈辱,陈氏目无君上,枉顾臣纲,玩弄朝政,你忘了往昔发誓要将他们驱逐出朝廷的誓言了吗你”
又是这一套
皇帝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见她还要继续,不禁出言打断她,“母后,陈家已经倒了。”
“可是陈家的皇后还没倒只要陈家的皇后没倒,陈家就不会倒,就随时有起复的可能”
皇上闭上眼,脑袋靠在支撑脖颈的引枕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