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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默目光灼灼望着商陆的背影。

他没有想过还能再次见到她,时隔五十年后, 再次见到他一生都无法忘怀, 永远珍藏在心底的, 深爱之人。

八岁前, 祁默是二王府的庶出之孙,是父亲一夜风流的贱婢之子。

他出生就住在府中最偏远荒凉的院子, 从未见过祖父和父亲, 偶尔远远看遇见光鲜亮丽的兄长姐妹,那也是要快快避开才行,否则会被他们狠狠教训。

年幼时他不懂事,在花园里见到母亲口中的大哥二哥, 激动兴奋不已, 双眼冒光奔过去唤“哥哥”, 他是多么想和他们一起玩啊, 院子里只有母亲和讨厌他的丫鬟, 他一点儿也不喜欢。

然而他没到二人跟前, 就被两个小太监眼疾手快拎住, 大哥祁晃捂着鼻子,跳脚骂道“小安子, 别让这个野种过来, 臭死了臭死了, 快撵出去”

二哥祁善乌黑的大眼珠子在他身上打转,没有如同大哥一样嫌弃他,他制止小太监, 过来温柔拍拍他头“你叫小默是吧”

祁善一身绫罗白裘,脸蛋光洁干净,身上有着淡雅幽香。

入冬了,伺候祁默和母亲的丫鬟怕冷,已经许久没给他洗衣服,现在身上的棉袄灰扑扑的,隐隐有一股酸臭味。

那是祁默第一次知道他和哥哥们不同,只是究竟哪里不同,他小小的脑瓜尚不清楚。

他乖巧点头,童音清脆“嗯我叫祁默。”

“哦,祁默呀,好名字。”祁善温温柔柔一笑,“你想和哥哥们玩么”

“嗯嗯”他眼睛骤然溢彩,眼巴巴望着他的祁善。

“好呀,我娘给我做的香包掉进莲花池了,你帮我捡回来,我就带你玩。”祁善和小安子使使眼色,小安子立即心领神会,悄悄挪到莲花池边,解下腰包扔进去。

祁晃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他欢快拍着手,附和“对对,你要是捡回二弟的香包,我们就带你玩”

祁默回头,果然看见一个小小的香包飘在水面,他犹豫了,娘清醒的时候告诉过他,不许到水边玩。

“我”他垂着头,摆手,“我娘不许”

“呔你是不是男子汉啊,你娘不许你就不敢啊软蛋”祁晃见祁默不上套,气急发火,“滚滚滚,不要和你玩了”

“大哥。”祁善对着祁晃摇摇头,祁晃“哼”了声,抱着双臂不说话了。

祁善从桌上拿了块荷花酥,弯身递给祁默“嗯,不捡就不捡吧,大不了回头我被娘打一顿。你还没吃饭吧荷花酥可好吃了,你带回去吃吧。”

打、打一顿

祁默前几日才被他娘用鞭子抽了一顿,背上隐隐作痛着。

每个月有几日,白日沉默寡言的娘会性情大变,血红着双眼骂他不争气,罚他赤条条跪在地上,一遍一遍给她磕头,叫她“娘娘”,叫得不满意了,娘会用鞭子重重抽打他到晕厥。

二哥的娘也打他么

祁默为难绞着手,二哥人那么好,要带他玩,还给他荷花酥,他悄悄瞥了眼荷花酥,最后抬头,绷着一张煞白的小脸“二哥,我捡”

他捡了枝枯枝,抓着莲花池畔的石雕,小心翼翼探出半截身子去捞荷包,冬天池子里的荷花和叶子都凋零了,水面浮着枯黄的叶子,荷包被叶子困住,倒是离岸边不远。

祁默手短短的,眼睛却亮亮的,他死死盯着漂浮在水面的荷包,激动得鼻头通红,要够到了,要抓到了,只差一点,他马上可以和哥哥们一起玩

忽然祁默身后出现一道身影,他睥睨着祁默,仿佛在看一只臭虫,在树枝够到荷包的瞬间,他抬脚,毫不留情一脚踹向祁默后背。

噗通

祁默刚惊喜回头,就如同破败的沙包般,飞进冰冷刺骨的冬日莲池里。

溅起的水花间,他看见了。

曾经和熙笑着的二哥站在岸边,冷冷盯着他,眼底是他在丫鬟太监脸上时时看见的,鄙夷。

祁善指尖捏碎夹着的荷花酥,扬手,碎成末的饼渣随着冷风飘进莲花池里,他薄薄的唇勾起,嗤笑一声“贱婢之子,父亲都记不住的野种,胆敢喊我二哥,自不量力”

祁默不懂,不懂什么叫自不量力,也不懂为什么二哥要踢他下水,他只是无助地抓紧漂着的荷包,本能扑腾着“呜呜救命呜呜呜救命娘娘”

“哈哈,好,扑得好看”祁晃拍着手,夸赞祁善,“二弟还是你聪明,真好玩哈哈哈哈哈。”

祁善没有说话,他打了个哈欠“呀,乏了,我回房休息了。”

说罢他转身往外走,一应丫鬟太监赶紧跟上,全程无人看莲池一眼。

祁善走了,祁晃待着也没有意思,他最后看了眼还在扑腾的祁默,撇撇嘴,蹦蹦跳跳也走了,明日太子大婚,娘在准备进宫恭贺的贺礼,别提多有趣了,他现在要去瞧瞧

冰冷的水逐渐没过祁默的眼皮,他看着岸边的人一一走远,他不再叫了,眼皮不时往下耷拉。

他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