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底, 宸王府和韩家的婚礼近在眼前。
出嫁前一夜,韩母和韩清仪说体己话。
韩母拉着韩清仪的手, 仔细端详了很久,最后, 异常不舍地说道“为娘怎么也没想到,你竟然能嫁到王府里去。原先想着,让你嫁给你的表兄,或者在你父亲的门生里找一个, 不求大富大贵, 能看顾到你就好。谁能想到,你最终却嫁进了王府, 还是宸王府。”
韩清仪没说话, 静静听母亲絮叨已说过无数遍的话。
韩母道“宸王府和我们家不一样, 他们家世代显贵,你嫁进去, 少不得要多注意些。记得少说少错,多看少说,别和婆婆长嫂争, 前几年多受些苦是难免的, 等你生下孩子来就好了。”
韩母想把自己这些年全部的生活经验都传给韩清仪, 可是她也知道,后宅生活光听是没有用的, 只有自己亲自走一遍, 才能体会到其中深浅。
韩清仪这门婚事显贵是显贵, 亲戚羡慕韩清仪好命,但是韩母却担心韩清仪去了婆家会不会受委屈。公公宸王是生杀予夺的大权臣,婆婆宸王妃是出了名的强势,长嫂是侯府嫡长女,小姑子年纪轻轻就有了封号,敢拿鞭子抽皇后的妹妹。
至于夫婿二郎,也是启吾卫里杀人不眨眼的狠茬。
这里面就没一个是好打交道的。
韩母一晚上都在叹气,她恨不得陪着女儿一起搬过去,她的女儿连高声说话都不会,去了这种高门大宅,可怎么办啊。
今年的正月,宸王府里的人出奇多。
到了放年假的时候,平时里忙的脚不沾地的几个人都在家,容颢宗、容颢南几人都待在嘉乐院,就连常年在外练武的容颢真也回来了。
容修睿满地乱跑,一连串侍女东倒西歪地跟着他跑,楚漪端坐一边,正在安排下人。
屋子里暖意融融,宛如年画一般富贵和乐。
韩清仪却没有心思感叹这些,她寸步不离地守在黎阳身边,在婆母面前立规矩。
但是她忍不住在心里想,面前的婆母是公主之女,大嫂的父亲是战功赫赫的楚将军,公公和容颢宗都是韩父时常提起的人物,小姑子更是贵女圈里鼎鼎有名的和光郡主。
都是传说中的人物啊,现在居然和她待在同一个府邸。
人生际遇真是奇妙。
黎阳在翻看过年时各府年礼的礼单。
她并不是一个爱拘着媳妇在自己面前立规矩的人,可是她稍微提了提,韩清仪就一脸惶恐,黎阳也经历过这个阶段,知道新妇最是不容易,只能作罢,由着韩清仪求安心。
和韩家的亲事是容颢南自己提出的,黎阳看韩清仪没有大问题,也就顺着容颢南的心意走了。韩家虽说是书香世家,娶韩家女能搏一个好名声,但是以宸王府的名声,娶谁都没用,所以韩家对宸王府的助力并不算大,不过次媳和长媳要求不同,既然容颢南自己喜欢,那娶回来就得了。
黎阳将手中的礼单翻了三四页,冷笑一声,啪地合上。
整个屋子立刻就静了,明明每个人都在继续干自己的事情,但偏偏静的落针可闻。
因为这些年宸王和皇帝关系微妙,很多人心思开始浮动,想取而代之的,想落井下石的,都一个个跳了出来。
光从礼单上,就能看出许多猫腻来。
黎阳心中气愤,怒而说道“这群蠢货,真以为我们倒了,就轮到他们出头了”
黎阳正在气头上,这话没人敢接,也没人打算接。
韩清仪就发现,从容颢宗容颢南到楚漪都不说话,就连四岁的容修睿都懂事了,乖觉地闭上嘴。
容颢真知道自己是背锅专业户,愈发小心翼翼,生怕被黎阳迁怒。
韩清仪于是也明白了,这种时候最好不要说话。可是她毕竟是新妇,婆婆生气自己却什么都不说,岂有这种规矩
正在她感到为难的时候,韩清仪看到容颢南递给她一个眼神,示意没事,然后容颢南叫来一个侍女,低声吩咐道“去把郡主叫来。”
“回来。”他又把人唤住,补充道,“别告诉她是我吩咐的。”
韩清仪不太懂这是什么状况,但她莫名信服容颢南,乖乖地保持安静。
没一会,屋外传来声响,容思勰挑帘子进来,边进门边说道“阿娘,你找我”
黎阳抬起头,发现是容思勰,眉毛很快挑起来“你怎么过来了我不是让你去看账本么,都看好了”
容思勰脸上的表情懵了懵,然后就看向容颢南,咬着牙说道“容颢南你”
从容思勰进门容颢南就在憋笑,他冲韩清仪招了招手,把人拉到自己身边后,冲着容思勰说“七娘,你来的正好。母亲正说要检查你学习的怎么样了,你就进来了,你说巧不巧”
容思勰恨的牙痒痒,然而这时候已经太晚了,黎阳说“既然你都来了,那我干脆考一考你的账本,顺便教你看礼单。”
容思勰凄凄惨惨地被留下考察,再一转头,其他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