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的手指带着一丝丝凉意, 划过自己的后背、抚过那些已几乎不记得的伤疤,却成了霍采瑜几乎难以自控的煎熬。
霍采瑜正忍耐得辛苦, 猛然听到背后的落水声,瞬间站起来转过身“陛下可有事”
他下意识便想扯掉遮住眼眸的缎巾, 查看陛下是否出了什么问题。
手还未放到额边, 霍采瑜便听到陛下带着些惊恐的喊声“不许摘咳咳”
他本能地顿住,保持那个姿势不变。
一阵水花翻腾声响起, 随后是陛下咳嗽吐水的声音。
“陛下无事吧”
“咳咳朕没事朕就是摔了一跤。”李锦余捂着摔在沐清池的大理石底有些肿疼的屁股,最后吐掉刚才情急之下喊话时呛到的水, 声音有些颤抖, “咳咳你不许摘眼罩”
霍采瑜不清楚陛下为何死命不让他看,但听得出陛下声音中不似作假的惶恐,心疼和担忧压过了一切,后退了半步, 把手放下来,柔声道“臣绝不摘,陛下莫要着急。”
得了霍采瑜的反复保证, 李锦余的紧张心情稍稍舒缓下来,防备地盯着霍采瑜,右手不安地抬起,摸了摸脑袋上的耳朵。
不是错觉,果然长出耳朵来了。
因为刚才摔在水中, 两只耳朵已经变得湿漉漉, 毛毛聚成一缕一缕, 还有水滴不住滴落。
从耳朵和头发上滴落的水滴带着些许凉意,打在他光裸的肩膀上激起一层颤栗。
李锦余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心里慌得不行,脑袋一片混乱,下意识想先躲起来,一瘸一拐地拨开水面,向沐清池边缘走了两步。
忽然,一只稳稳的手伸到了他的面前。
李锦余一怔,抬起头来。
霍采瑜双眼仍旧掩盖在缎布之下,高大的身影树立在李锦余面前,伸出右手,掌心向上,停在李锦余半米左右的距离。
这个距离刚刚好。
李锦余若想要接住,只需要抬起胳膊把手放上去;若想要拒绝,也只需要侧一下身便能完全躲开。
“陛下。”霍采瑜斟酌了一下话语,声音深沉而有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陛下不想让臣看到的东西,臣绝不会看。”
咦
怎么突然说这个
李锦余的耳朵瞬间抖了一下,甩起几滴水珠,紧张地提起心。
难道霍采瑜发现什么了
霍采瑜看不见,却好像清晰感知到陛下脸上的防备,继续道“陛下不想让臣知晓的事,臣也绝不会主动挖掘;陛下的意志便是臣的意志,陛下的意愿便是臣的意愿。
“臣愿与陛下休戚与共、异体同心。因此,陛下可尝试信任臣、依靠臣无论何时何事,臣都将是陛下的依靠。”
他知道他的陛下有秘密,能理解他的陛下成长在虎狼环伺的环境中,必然对任何人都有防备之心。
或许在其他人眼里,陛下只是“皇帝”这个至高无上的位置的象征;可对他来说,陛下除了“陛下”之外,还是他心中唯一的、清澈的那心尖上的人。
他不敢妄言永远,但至少此时此刻,他愿意为了他的陛下付出一切,愿意强行按捺下所有的好奇与不安、强忍着想要靠近陛下、拥抱陛下的冲动,停在陛下觉得安心的距离之外。
霍采瑜希望他的陛下能够多信任他、依赖他。
他愿意为他的陛下撑起一片晴朗、安全、温柔的舒适区,让他的陛下可以开心地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不必顾忌谁、戒备谁,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流露出那种脆弱、恐惧的神情。
他有很多很多的话想对他的陛下说,可又怕他莽撞的心意会让陛下退缩。
那些更加灼热、沉重、惊世骇俗的语言,他都埋在了心里。等着有一天他的陛下愿意接纳他的时候,再对陛下亲口说出来。
李锦余呆呆地仰头看着霍采瑜。
周围水雾氤氲,霍采瑜的面容依稀有些模糊。
水珠从霍采瑜扎起的头发上滴下,落在他坚实的肩膀上,顺着肌肉的纹理滑过,一路描摹着胸肌和腹肌的轮廓,最后没入因被水浸透而紧紧贴在腿上的亵裤中。
伸在李锦余面前的手掌掌心带着不少茧子,像霍采瑜说出的话一样沉稳安静。
李锦余鼻子忽然微微一酸。
穿成景昌帝之后,他日日都在担忧着身份暴露。
怕这些人类会寻找高僧道士来净化他;
怕天道爸爸不肯放他变回仓鼠;
怕
他本性胆小,纵然成了精,本能中的一些东西依然难以改变。
他惧怕人类,不相信人类,却不得不扮演人类。
唯一知晓他的身份、同为妖精的同类还是一只想要吃掉他的黑猫。
霍采瑜这番话,恰好击中他内心最隐秘的位置。
之前在宫中、一起在青水郡流落荒野、合力给丞相下套,霍采瑜在他心中从一个符号化的男主逐渐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