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但您一进去,皇上就放下了。”
“那是王鸿绪、徐乾学找人弹劾我的折子。”明珠望着室外的阴天说,“南人南党啊,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就乐意给人当刀用。”
阿灵阿心惊,急问“你早就知道他们要弹劾您”
“知道,王鸿绪丁忧却被找回来那刻我就知道了,不然也不会伤这条腿。”
明珠比了三根手指,“那日殿上的第一件,夫人们遇袭,此事虽然扣在谁脑门上都行,但万岁爷大发雷霆,就意味他非常想要保靳辅,且不愿违背太后将此事敷衍。”
“第二件,他烧了于成龙的折子,依然是极想要保靳辅,同时还想保了河工漕运两江所有和此事有牵连的朝臣。”
“第三件,就是冲着我来的。河工没错,但我明珠有错,得出点事出点血。所以我认了第三件,还在他面前夸了靳辅一顿,皇上可不得给我原品致休的台阶下。”
阿灵阿一笑,轻声说“明相好算计。”
“算计就算计吧,我为朝廷忙了一辈子,总不能身首异处地去了吧。”
明珠喝了口药,皱着眉说“其实第二件和第三件息息相关,徐乾学以为他们挑了人来弹劾我,我下台他们入阁万事大吉。其实不然,保住河道漕运和两江的官员就是留杀他们的刀子,这里面靳辅治河能臣、傅达礼出身翰林、两江总督傅拉塔是我外甥,他们后面都有大前程,我对他们也或多或少有恩典。南党靠拉下我得的那点成功一定会烟消云散。万岁爷精明着呢,南党想要在他手里翻身做大门都没有。”
阿灵阿此刻只觉得那天他在乾清宫白跪了一个下午,在明珠面前他犹如白痴。
他突然想到了康熙给明珠的那句批语,他不由脱口而出“明相,万岁爷说,力有所能,无不为,忠也。”
本来饶有兴致的明珠突然沉下了脸色,他歪着嘴“呵”了一声后,懒懒地不再说话。
“若您愿意为太子”
“我不愿意。”
明珠断然拒绝,“我不是为大阿哥,我知道你们怎么看,说我要为了大阿哥才去和索额图作对。有大阿哥固然好,没有,我也不愿意。”
明珠气哼哼地端起茶一饮而尽,“满洲再怎么满汉一家,皇帝用母家都是最正常的事情,你就光看佟家人怎么爬起来的就知道了。放顺治朝佟家算个什么佟家女生了皇上以后现在是什么索家再不是个东西,太子以后能不用会不用我现在放下老脸去跪在太子身边,人家也不愿意收,索额图也不愿意收。与其如此,我还不如做点自己高兴的事。”
储位到了明珠口中变成了让自己高兴的事,阿灵阿都不知道该哭该笑。
“明相,后面呢我不信你没算清楚后头。”
明珠朝他看了眼,耸耸肩膀。
“徐乾学做的嘛,那就把人往死里告,先破了南党入阁。”
见阿灵阿还在纠结,明珠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怕,索老贼这个人我了解,伤我夫人绝非他本意。他这个人比我还怕夫人,将心比心都不能把我夫人往绝路上逼。这回呢,就先借着这事把他的翅膀都折了,折干净了,后面瓮中捉鳖就好。”
明珠是风轻云淡,说完就把阿灵阿轰走了。
是夜,躺在珍珍病床上的阿灵阿脸色比应该生病的珍珍还差。
珍珍正抱着一套大清律例在打发时光,她转头瞧了眼阿灵阿问“怎么了晚膳时候就不爱说话,是案子没头绪”
“有头绪。”阿灵阿把知道的都告诉了珍珍,“这案不难查,靳辅今日已经被康熙找人从刑部带出来了。徐乾学若是这时候把证人弄死,那他直接就能死了,也不用当什么刑部尚书了。难的是后面啊”
“后面难什么难在如何在索党明党里活下去”
珍珍一语道破,换来阿灵阿翻过身抱着被子的嚎叫。
“朝政好难,我想回去做一条富贵咸鱼。”
珍珍把她的书放下,俯身靠在阿灵阿的身上,揪住他耳朵凑近说“当年你在这片土地上念大学的时候和我说,社会科学统计学太难考不过去,现在是这门课难还是朝政难”
社会科学统计学,给社会科学做定量分析,这是让前世朗清死去活来的一门课。
这时候他带着黑眼圈从被子里抬头说“我想回去上课,要是人心能用统计学,我还难个什么哦”
“行了,律师给你说个招。”
阿灵阿半死不活地“嗯”了一声,继续用绝望脸抱着被子。
珍珍实在想嘲笑他如今吃瘪痛苦的表情,先是咬了下他的脸,然后才说“人心归人心,法律归法律。按照大清律,雇凶杀人什么罪就给他们什么罪。现在是大清朝,此事祸及宗室罪加一等,惊扰太后大逆无道再加一等,先把这个罪按死了再说。若是他们要狡辩,攸宁还在畅春园里侍疾呢,只要她开口,太后一定能把自己的病弄得更重点,你看看康熙爷的孝心受得受不了这个刺激。”
阿灵阿混乱的脑子“瞪”一下亮了,他看着珍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