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及到当今朝政,佟穗不宜跟魏琦深问太多,再加上魏琦在针灸,佟穗解了刚刚的疑惑便告辞了。
她出去时,周景春展开魏琦的外袍将相爷清瘦的上半身挡了起来,免了魏琦的尴尬。
“乡下长大的姑娘,礼数不周,相爷多担待。”
关上门,周景春继续帮魏琦扎针,一边替外孙女赔罪。
魏琦“正因为夫人是布衣出身,深谙民间疾苦,才会想到这些问题,倘若商税可以增加,前朝朝廷何必再三盘剥贫苦百姓。”
周景春“老夫不懂那些,只知道官场上清官越多百姓的日子就过得越舒服,相爷就是这样的清官,为了多替皇上分忧,多替天下百姓做主,您也得坚持着把五禽戏练起来,不然您病倒了,官场就又少了一位好官。”
魏琦“”
佟穗走出医馆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魏琦在皇城办差,下值后在马车里换了常服直接来北市就行了,而萧家祖孙几个在城南三十来里的南营当差,就算跟魏琦同时下值,骑马跑回城还要耗费至少两刻钟。
主仆俩才走到清化坊东南角的路口,就见南边跑来几匹马,正是萧家祖孙。
萧穆行在最前面,勒住缰绳问“阿满去哪了”
佟穗笑道“去北市逛了一圈,刚回来。”
萧穆看眼后面的二孙,朝其他几个道“咱们先回去。”
识趣不识趣的都跟着老爷子走了,阿福也机灵地选择从清化坊的西门进,而不是大家常走的南门。
萧缜催马来到佟穗身边,低头问“是你上来,还是我陪你走回去”
这会儿正是文武官员们回府的时间,佟穗才不想跟萧缜同乘一匹马再被人撞见。
萧缜翻身下马,左手牵着缰绳,右手去握她的手。
佟穗将手背到后面,再瞪他一眼。
萧缜往后看看,笑道“去北市,怎么没买东西”
佟穗“我是为了打听一些事才去的。”
因为家里办婚宴花的银子多,才好奇那些商铺一个月大概能有多少进项,有的伙计收了银子就肯告诉大概数目,有的伙计嘴巴严不肯透露东家的秘密,逛了一圈,还是外祖父讲的最细。佟穗知道进项后,又对商税一事起了兴趣。
萧缜“你这人,家里做枪你就能把淬火这种木匠活都学了,现在看个账本也能琢磨到国库财政上。”
佟穗“我是不舒服,有钱的若肯老实交税,前朝就不会一个劲儿地从农户手里抠银子。”
凭什么放着有钱有地的大户富户不去动,偏盯着穷苦百姓。
萧缜朝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再指指旁边的坊墙,道“这里住着的都是达官贵人,你这话被他们听见,咱们夫妻就该成这坊里的异类了。”
佟穗抿唇。
萧缜“想想皇上赏咱们两家的两百顷地,每年按照二十取一收税
,也要交一千两银子。现在咱们是免田赋的,如果哪天皇上说国库缺银子了,让功臣、世家们都交税,咱们为这两百顷地一下子就要交出去一千两银子,你舍得”
佟穗“有何不舍的,能交一千就意味着能赚两万两,就算拿出去一半给佃户也有一万两,最开始的田地便是皇上赏赐的,交税是为国效力,再正常不过。”
萧缜“咱们家现在人少,且都节俭惯了,除了婚宴没有太大花销,交了税依然有存的。像那种世代富贵的人家,动辄几十上百个主子,从小都养成了挥金如土的奢侈做派,一年万千两可能都不够花,一旦家族没有新的能人挣俸禄赏赐,就只能靠祖产度日,这个时候你还想从他们手里抠银子,他们必然宁死不从。”
佟穗沉默地走了几步,看看他,问“你会变成那样的家主吗”
萧缜“不会,家里有一万两进项,我能允许族人一年花去五千两,家里有一百两的进项,他们可以花五十两。所以那些宁可纵容一群废物贪吃享乐也要跟朝廷国策对着干的,都该”
他没有说出来,佟穗却从他眼里看出那层意思了。
知道他并没有因为自己变成侯爷就站到了鱼肉百姓的权贵那边,佟穗的心情恢复了轻快。
萧缜拍拍马背“在北市逛了那么久,坐会儿吧。”
佟穗“我骑马,你呢”
萧缜晃了晃手里的缰绳。
佟穗“就不怕被人瞧见,有损你侯爷的威风”
萧缜“只要你高兴,我给你当骡子骑都行。”
佟穗“”
九月初,兴平帝要分别去三营观武,检阅三营的练兵情况。
每营的观武都将持续一日,按照东营、西营、南营的顺序来,兴平帝观武的时候,三营的高阶军官都将陪同。
兴平帝邀请郭皇后陪他一起去,因为他知道将门出身的郭皇后一直都很重视军队。
郭皇后虽然身体大不如年轻时候,却也喜欢去军营看看,只是兴平帝身边都是男人,就她一个皇后,连个能从容聊天的伴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