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们太太摔倒的时候,姚九姑娘应当也在场,她也没瞧见那片象胆皮”
集萤犹豫了下,慢慢摇头,“那么点大的东西,落在木地板上头,不细看委实难分辨。”
清圆沉默下来,半晌没有再言语,正待要转身,见沈澈从外头进来,因奔波在了雨里,浑身上下都是湿的,边走边抹脸上水珠,到她跟前叫了声姑娘,“这么晚了,还劳烦姑娘走这一遭”
这就是沈家的家风严谨,芳纯还会开玩笑叫声大嫂子,但在未正式过门行礼前,沈澈是绝不会让人难堪的。清圆颔首,“都使言重了,我们离得近,过来也不费什么工夫。孩子”
沈澈一脸哀伤的神情,眼里甚至隐隐有泪,抬了抬手,示意她不必说,“我已经见了。”
清圆很少看见大男人那么难过的样子,她瞧着也不大落忍,叹了口气道“进去瞧瞧她吧,再者这件事也要仔细查问为宜。”
沈澈点了点头,快步往屋里去了。
芳纯原本昏昏欲睡,听见丈夫唤她,勉强睁开了眼。待分辨清来人,搂着他的脖子恸哭不止“澄冰我对不起你”
他们这样,真有种患难夫妻的模样。沈澈抱紧她,不住安抚“不打紧的,这个掉了,是他没福分生在咱们家。等你养好了身子,咱们可以再怀,怀他个一男一女龙凤胎,到时候只怕你忙得招架不住。”
芳纯现在的情况,除了那个最亲近的人,没有第二个人能宽慰她。沈澈一递一声温言煦语,全无武将雷厉风行的样子,满心都是对妻子的怜惜。清圆看得心里酸楚,屋里的人料理得差不多了,见此情景也纷纷退了出来。皓雪一步三回头地,走得倒比别人还慢些,也不知是在瞧芳纯,还是在瞧沈澈。
清圆叫了声皓雪姑娘,“难为姑娘忙到这么晚,再不回去,恐怕府上要怪罪。我打发人送姑娘一程
,姑娘不必记挂芳纯姐姐,反正都使回来了,没人比他更知道怎么安慰她。”
皓雪嗳了声,“没想到竟会出这样的事。”
清圆并不多言,传人过来,把她送出了西府。
该收拾的都收拾熨帖了,清圆方同祖母回府。路上老太太嗟叹,“可惜,要是再过两个月,生下来都能养活了。我瞧着那小人儿,真是可怜。”
这变故来得太快,不过一眨眼的工夫生死已定,可惜沈家盼了这么久的孩子,到最后一场空,实在叫人难过。
老太太复又拍了拍她的手,“原说都使夫人能早你一步,你肩上担子还轻些,眼下这样,倒是全家都指着你呢。”
清圆有些不好意思,“这事急也急不得,再说就算成了亲,也不是只奔着生孩子去的。”
老太太笑道“你不着急,怕姑爷要着急。他们门子里子息太少了,哥儿两个又都是不纳妾的我在家也和你祖父说呢,当初的沈公和夫人,得是多好的教养,才教出这样两个孩子来。只不过门第人品太好,未必不招人觊觎。”老太太顿了顿道,“今儿二太太床前那位姑娘,是沈家哪路亲戚”
清圆道“不是沈家亲戚,是芳纯娘家的人,家里任宣州少尹,才举家搬到幽州来。”
老太太哦了声,“怪道办事说话逾越呢,原来是娘家亲戚。不过这个时辰,她一个姑娘家也没个长辈陪同,怎么跑到人家府里来了”
这事清圆也琢磨不透,要是按着礼数,再亲厚也不至于这样,毕竟芳纯出了门子,嫁到了人家府上。这是沈家没有公婆坐镇,倘或有公婆,她也能这么没有忌讳地往来么
她把打听来的细节同老太太说了,“她这程子一直在沈府上,说是陪芳纯解闷的。我问了底下小丫头,据说芳纯是踩了象胆的皮,才跌了这一跤,祖母想,可是太巧合了”
陈老太太斟酌了下,也缓缓点头,“是天灾还是,着实说不清。你也不能去劝,人家是自己人,闹得不好怪罪你。你只需管好自己府上,别给那姑娘亲近的机会,须知亲近你,便是亲近姑爷,别怕自己小人之心,这种事防患于未然的好。早前他们兄弟只二爷成了亲,这才没分家,将来要是时机成熟,还是分府过吧,这么着能省了你许多麻烦。”
清圆知道老太太是为她好,但因沈家只余兄弟两个人,娶了亲便要分府而居,实在太没人情味了。于是嘴里只管诺诺答应,并不当真十分上心。
第二日先着人过指挥使府打听了一回,说沈澈还在,她便没去探望芳纯。到了第三日,听说沈澈一早便回上京去了,清圆才命人套了车过去。
从长廊往西,一路上边走边问周婆子,“今儿皓雪姑娘可来”
周婆子道“来了,不单今日,昨日也在。”
清圆站住了脚,“昨日都使不是在府里吗”
周婆子涩涩笑了笑,“是,是在呢。”可架不住人家要来,既到了门上,总不好往外轰。
清圆长长叹息,这么着可就不妥了,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夹在人家夫妻之间,算怎么回事
所以去时留了份心,没叫人通传,到了外间正听见里头喁喁低语,皓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