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使府上给老太君请安。”
闺阁里的客套话,大多都是这样,彼此让了一回礼,对坐着,渐渐就熟络起来。
“四姑娘今年多大年纪”芳纯道,“我老家也有个妹妹,今年十六岁,见了四姑娘就想起她来。”
清圆赧然笑了笑,“我今年十五,上月才及笄的。”
芳纯哦了声,“那比我妹妹还小了一岁,怪道看上去那么鲜嫩呢。”边说边拉了她的手又道,“我老家在云中,出了门子后就没有再回去过。幽州的日子虽好,但都使职上忙,殿前司轮班,半个月才回来一次,我一个人在家穷极无聊,很盼着有人能上门来同我作伴。四姑娘今儿来,我真高兴,我和姑娘一见如故,往后就像姐妹一样走动好不好你常上我这儿来坐坐,我得了闲,也去瞧你,啊”
头一回见面就这样贴心贴肺,说起来还是有些反常,清圆暗暗无措,但不能不接着人家的好意,便笑道“夫人抬举我,我没有不从命的。我们也是举家才搬回幽州,早前这里虽有老宅子,但我们这辈从没来过幽州,举目没有一个相熟的人。如今夫人这么说,真叫我受宠若惊,横竖往后夫人要寻人解闷,就打发人带信给我,我虽笨嘴拙舌,听夫人说说话还是能够的。”
哎呀,真真好个伶俐姑娘,芳纯愈发觉得喜欢她了。
当然这喜欢还是存一点私心的,眼下打好交道,便于将来相处。
“幽州是天子脚下,遍地贵胄,若说门第,自然都是人上人,可越是这样,越不好相与。”芳纯苦笑了下道,“我们小地方来的,人家未必瞧得上,纵是妻凭夫贵,别人赏脸叫一声都使夫人,心里到底懒于兜搭。所以我不大出门,也不结交什么朋友,就这样赏赏花,再绣绣花,也能打发日子。”
这句倒是实心话,昨晚上那些贵妇提起她时掩嘴囫囵一笑,说她是多愁多病身,清圆就知道幽州的贵人圈子,远比升州更难融入。这位都使夫人爽快,有话也不避忌,清圆便想到自己,那些贵妇走出谢府,未必不议论四姑娘出身。她回来这半年光景,真要心眼窄一点儿,早就把自己愁煞了。
然而也不能顺着她的话头子说,免得不留神引出什么尴尬来,便道“我也爱做女红,现在各地时兴的花样子不同,我们南方爱绣缠枝,幽州爱绣灯笼锦。下回我把南方的花样子带来给夫人瞧瞧,也请夫人传我两手云中的纹样吧。”
芳纯立刻说好,“我来幽州的时候存了一箱子带了来,回头给你挑几个好看的。”又道,“咱们既结交了,就别再夫人长夫人短的了,我叫芳纯,虚长你几岁,就托大暂且当你姐姐,可好不好”
清圆笑着颔首,起身又福了福,“芳纯姐姐。”
芳纯也起身还礼,笑道“暂且当两日罢妹妹万福。”
就这样交了个朋友,且不论是不是谢家急欲攀附的,清圆都觉得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回头瞧一眼抱弦,她静静站在她身后,也很欣喜的样子。深宅里的姑娘,不论多聪明都是被禁锢住的,这位都使夫人算她的头一个朋友。新鲜的人际,带来新的突破,她的世界不再只有谢家,走出那个深宅大院,也有能说说话的人了。
既然相谈甚欢,芳纯便开门见山了,“我知道你今天为什么来,是为令尊的事吧”
清圆点点头,“还请姐姐赐教。”
芳纯说“官场上的事我不便打听,实在也不好给你透什么底。但我知道殿帅是个言出必行的人,你只管放心,这件事总会解决的。”
有这一句便够了,清圆颔首,一面朝外看了眼,“殿帅今日在么”
芳纯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怎么你找殿帅”
清圆迟疑了下,玉佩的事不便让别人知道,便含糊敷衍着,“家里的事毕竟让人牵挂,打探了殿帅的行踪,心里也好有底。”
“他和都使返回上京了,殿前司琐事多得很,样样都需他操心。这次休沐时候短,原本昨天就要回上京的,因往贵府赴宴耽搁了,只好今天早起赶回去。”
清圆哦了声,“那什么时候再回幽州呢”
芳纯道“这个说不准,他是统帅,也不必时刻钉在职上。倘或有什么事值当他回来,上京到幽州快马不过一个时辰,想回来便回来了。”
看来今天是没法子把东西还给人家了,清圆惆怅了下,复和芳纯又闲谈几句,这才辞了出来。
“怎么办呢。”她坐在马车里,双手托着那块兽面佩,一脸无奈的样子。
抱弦道“先收着吧,人总有回来的时候,届时再原物奉还也一样。”
可清圆担心的不是旁的,只担心间隔越长,归还的时候越尴尬。
“那位都使夫人”抱弦道,“姑娘不觉得她有些怪么”
清圆嗯了声,“哪里怪”
“怎么说都是位有身份的贵妇,竟和姑娘这么热络,若不是当真投缘,就是背后有别的缘故。”抱弦笑了笑,“姑娘何等聪明,我不信姑娘想不到。”
清圆呢,倒希望这样的结交出自真心,不过世上哪来无缘无故的真心人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