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惜坦诚一切,是不是因为,她现在连在他面前圆谎,都不愿继续了。
顿时,心痛如绞,她的字字句句都如变成了一株株藤蔓,盘踞在他的心脏,一寸寸地收紧压缩,让他无法呼吸。
燕骥强压下喉间翻滚着的血腥气,抬眸凝视着她,寒潭一般深邃无波的眼底,无数情绪交织汹涌,脖颈上的青筋已经暴起。
给她擦药的手没有收回,反而缓慢地覆上她的柔颈,冰冷至极,引得唐轻歌浑身不禁战栗起来。
仿佛下一秒,他就能轻而易举地拧断她纤细脆弱的脖颈。
“既然要骗,为什么不继续骗下去”他问。
紧盯着她的凤眸一片猩红,声线喑哑,语气又是那样的执拗而无力。
唐轻歌愣住了,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说出这样一句话,半晌才回过神来。
被他用如此危险的姿势钳制着,她却始终感受不到一丝惧怕,静了一瞬后,她颇为艰难地出声“燕骥”
只可惜,话没说完,男人便松开大掌,快步朝殿门外走去。
唐轻歌望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口,没说完的话终归还是咽回了肚子里。
他在逃避,她也是。
唐轻歌是一个自我保护意识非常强的人,每做一件事之前,她会考虑到所有可能会发生的后果,衡量得失利弊,再决定要不要做。所以,让她在这样突发的时刻下坦白一切,无疑是很困难的一件事。
之前她兵行险招,用性命去换燕骥的心。是因为她知道自己一定能成功。
而现在,因为爱,她才变得更加小心翼翼。她既不想欺骗他,也不想让他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突然地告诉他这些发生在她身上奇异的事。她胆小又自私,她害怕他难以接受这些,也怕他因
此惧她。他们共同经历了这么多波折,好不容易才彼此接受,她不想再与他分开。
可到头来,却还是被她弄成了这副样子。
脖颈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手掌上带来的余温,空荡的殿内,刚刚充盈着的温情此刻已经荡然无存,唯留一室寂寥冷清。
唐轻歌静坐在梳妆台前,坐了很久很久,沉静的面容笼罩在昏暗的烛火里,忽明忽暗。
那晚之后,燕骥再没来过。可唐轻歌在宫殿里的吃穿用度也并未被人短了去。
一连三日过去,银翘也发现了两人之间的不对劲。
明明前日腻成了那样,两个人恨不得时时刻刻都黏在一起,突然一下子连来都不来了,怎么想都是吵架了。
而唐轻歌整日将自己闷在寝殿里,银翘十次进去,八次都能看见她魂不守舍地呆坐在那,不知在想什么。
翌日中午,在眼睁睁看着唐轻歌把银箸拿反了,就要夹菜时,银翘终于忍不住开口,小心翼翼地问“小姐,您和阿骥公子是吵架了吗”
殿内只有主仆二人时,银翘还是习惯性地用这个称呼。
闻言,唐轻歌的动作一顿,目光落在面前满桌的佳肴上,这几日她无论吃什么都味如嚼蜡,尝不到滋味。
她放下银箸,思索片刻,有些怔然地摇摇头,嘴角的笑容莫名透着苦涩,“不是。”
比吵架更坏,也不算是冷战。只是他们彼此,都需要一点时间冷静下来。
可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两个人的感情之间,总要有一个人先让步的。
这几日下来,唐轻歌也算想明白了些。
从开始到现在,他已经纵容了她那么多次,为他退步了那么多。她也该主动地鼓起勇气,朝他迈近一步,哪怕她告诉他真相之后,他会选择远离她,还是如何,她都认了。
至少这一次,她没有欺骗他,也会尊重他的选择。
银翘站在一旁,也不知唐轻歌此刻都在想些什么,就看见她眼底的火焰愈燃愈烈,一发不可收拾,到最后终于恢复了往日的生机勃勃。
“银翘,带我去厨房。”
让银翘重新梳妆绾发之后,唐轻歌就直奔宫殿不远处的,专门配给她的小厨房。
到了厨房,唐轻歌犹豫着要给燕骥做些什么吃的好。思来想去,太难的她不会,只好亲手下了一碗阳春面。
她还记得,那日燕骥恢复记忆回来找她时,被大雨淋了一整晚。
还有那天半夜,怜生送进来的面,也是他做的。
吃第一口时唐轻歌就已经尝出来了,可那时候她还跟他赌着气,便权当不知道。
如今她也亲手给他做一碗面,也算是迟到的补偿吧。
让太监打听出燕骥此刻的位置,唐轻歌便带着那碗略显朴素的面条直奔御书房。
一路穿过御花园,御书房便越来越近了。
唐轻歌的脚步越来越轻快,就差一个转弯时,她的脚步忽然生生顿住。
此时,御书房的门刚好打开,一个戴着面纱,身形纤细婀娜的女人从里面走出来。
哪怕她戴着面纱,唐轻歌也一眼认了出来。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