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尖,朝着上首的人露出一截洁白的脖颈,恭敬又小心翼翼。
这是往年的惯例,舞名为惊鸿,舞毕之后由领舞的舞姬奉酒给席首之人。
自古美人美酒配英雄,这舞便取此意,美人奉酒,未饮先醉。
西娘子曾经给无数达官贵人,王侯将相献上过这支舞,那些人无不重权在握,身居高位。
但是这还是西娘子头一回给女子奉酒。
一曲也已经奏完。
满堂寂静。
西娘子心里颇为忐忑,怕座上那小姑娘不喝她这酒,毕竟寻常女子,哪里有能看得起欢场女子的呢哪怕是心存怜悯,但是到底会嫌弃她们脏的。
若是她不喝,怕是难以下台。
西娘子抿了抿唇,心里暗暗责怪自己,要是把献酒这段直接略过去也行啊。
却见那姑娘清凌凌的眼睛看了她一眼,随后便直起了上半身来,就着她的手将那尊酒一饮而尽,随后出手扶了她的后腰一下,这是让她能起的省力一点。
西娘子借着这股力一下便起了来,顺势跪坐在了她脚边。
随后那身着胡服的姑娘站起了身,低垂了眼看她,抚掌笑道“好酒好舞。”
“赏”
这一个字落下,西娘子这心才算将将落了地。
却见又有人掀了帘子进来,宋怀玉转头见了来人,半开扇子挡了挡脸,唇角微弯,不动声色地对旁边的凤栖桐道“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来人正是苏楣的父亲苏霄汉。一同进来的还有宋怀玉的父亲宋尚书,大抵是刚刚苏霄汉去吸食五石散了,主人家就算出于礼节也得陪着。
凤栖桐皱了皱眉,“你一开始就是打的这个算盘吧”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
“哎呀,别这么说嘛。”宋怀玉一双狐狸眼弯起来,“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的,而且难道你不想看看苏霄汉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幽州被自己的女儿给夺走会是什么表情”
“想想就很有趣。”
父女因权势反目成仇。
啧啧,还真是有趣。
宋怀玉收了扇子,漫不经心地用扇子一下下地挑着自己的袖口,直起身来,看向那两人。
苏霄汉这人肃来是个不肯让的,什么都要攥在手心里,如今他的嫡子也已经到年纪了,他倒是一点儿没有提点教导的意思,反而看自己手中的权力看得越发紧了。
加上近年来他吸食五石散越来越厉害了,身体越来越不行,可能是察觉到自己年岁不多,更是变本加厉地维护自己的地位与威严。
对自己的继承人打压也更加严厉,前几天刚刚把自己的嫡子打发去了乡下庄子上,怕是要废了那孩子。
这人倒是也有趣。
自私又刻薄,看着年轻人便心生妒忌,哪怕那人是自己的亲生骨肉,恨自己随着年月过去而渐渐衰老下去,并因此心生恐惧。
到处访仙问道的,不几天便要找个和尚道士来,所谓灵丹妙药也不知吞了多少,只是半点不见好。
却还是对此深信不疑,毕竟那是他唯一一根稻草了,他不愿放手。
苏楣抬眼看向进来的那几个人,只见打头那个留着一把美髯,面色虚浮,一身灰色的旧衣。
她随即便反应过来这应该就是自己那个便宜父亲,苏楣知道的,吸食五石散过多的人皮肤会越来越娇弱,只能穿旧衣,要不然就会把皮肤磨红。
思及此,苏楣莫名其妙地就想起了豌豆公主,而后看自己父亲的眼神越发诡异。
一个男的这么身娇体软,让她想想就不由自主地起了鸡皮疙瘩。
却见她那便宜父亲停在了门口,抚了抚自己的胡子,抬头看向她,慢吞吞地咬字道“可是楣儿来了”他说话拿腔拿调的,这是上流社会最盛行的说话方式,最受那些所谓文人雅士追捧,据说自带一股风流。
苏霄汉说完便眉头紧缩,只觉得这个女儿果然是边塞长起来的,连礼数都不懂,见了父亲也不行礼,穿的也跟那些蛮夷人一样。
被他那个父亲养歪了,半点世家贵女的规矩都没有,抛头露面的,还肆无忌惮地坐在上首。
苏霄汉没坐过上首,身份地位不允许,但是今时不比往日,如今幽州便要入他囊中了,往后怕是没几个人能排在他前面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更加庆幸当初让自己父亲把这个女儿带回去了。
不然的话还能跟他弟弟争一争,如今哪怕光是看在这女儿的份上,苏老都得把幽州给他。
毕竟是他的女儿,往后还不是得依附于家族,若是想得个好归宿,还是要听父亲的话。
想到这一层,他语气倒是温和下来,虽然还是责怪但是却软了些许“怎地如此不懂规矩”
苏楣倒是对他说话的腔调没什么感觉,单纯因为说话的人她不喜欢就觉得这说话的口吻做作极了。
何况“楣儿”是什么鬼
她本来就没打算认这个父亲,当下也不答话,只是冷着一张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