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还有一个被绑着的。”, 苏楣顿了顿又开口道,“那个先别给他松绑,等问一下再说。”
她的声音越发放柔了, 因着那一点困倦, 便缠绵起来, 比起之前的清脆来说更像是在蜜糖里裹了一圈, 仿佛说的是什么情话一般。
而刚刚她就用讲情话一般的语气,轻飘飘地定了几人的生死。
苏恒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 每每她杀了人都是这个状态,比往常更加娇俏,表情也愈发天真单纯, 这是个怪癖,但是比起其他的来说也算不得什么。
但是总比被吓得不敢面对的好。
一边娇娇柔柔地跟你说话, 一边拿东西刺穿你的心脏,想想也挺刺激的。
也让人心疼。
苏恒收了折扇, 抬头看着他的妹妹, 褐色的瞳仁里落了几点哀愁,不复往日的不正经,面上那笑也没了, 只转头低低对沈离道了一句, “上去看看她,哄她睡下。”
他挑了眉,接下去的话便隐隐带了笑意,竟然跟刚刚苏楣有些像, 很是平常的语气,但是内容却令人胆战心惊,“刚刚你若露出半丝怕来,我定会宰了你。”
苏恒知道苏楣有多看重这沈离,若是这小子寒了她的心,那他就把沈离除了去。
沈离冷冷瞥他一眼,彻底没了往日那层温文尔雅的皮,上挑的眼尾让他整个人都锋利起来,莫名就让人想起了美人薄相这个意味。
“离亦然。”
连话都是冰冷锐利的,唯独抬眼看向楼上那少女时才像是冰雪消融一般,不复之前的冷冽,透了股暖意跟生机出来。
苏楣的视线一直在沈离身上,自他踏上第一级阶梯的时候就一直看着他,等他在自己面前站定,她一双猫似的眼睛便抬起来望着他。
如今,他竟是比自己还高出半头来。
苏楣像是第一次认识到这个事实一般,很是不习惯,她心里存了气,赌气似地踮脚摸上了他的头。
但是没站稳,还没拍几下,便扑到了人家怀里,沈离默不作声地伸出手接住她,手下稳得很“小姐小心些。”,他低低嘱咐她,视线触及到她眼尾那点艳艳的红的时候,心里就被烫了那么一烫。
他半扶着她,眼底藏着烈烈的火,仿佛要将两人燃烧殆尽。
沈离慢悠悠地伸出了手,抚上她的眼尾,在那点红上面轻柔地摩挲,暧昧又轻柔,终是把那碍眼的颜色擦了去。
待到苏楣不解地看向自己,他这才轻声解释,“有脏东西,我替你擦掉。”
语气虽温柔,眼底却一片沉得化不开的情绪。
沈离只觉得自己是个废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染上鲜血。
他现在还护不住她,沈离忽地认识到了这个事实,心里有什么东西复又被撕裂开来,鲜血淋漓的。
夜风大,从窗户吹进来,吹得灯影摇曳不定,晃得人影子忽长忽短的。
沈离走过去,抬手将那雕花的窗关上,回头的时候眼里便映进了那烛火的暖意,“小姐。”,他压低了声音唤她,语气比那烛火还暖。
跟在他身后的少女没应声,只径直把门关了,而后手里的长枪一丢,那银枪落在木制的地板上,发出“咚”地一声闷响。
“我困了。”,她闷闷道,“阿离你也休息吧。”,大概是突然想起房间不够,“跟我一张床挤挤也行。”
她连衣裳也不脱,只把两只鞋给踩下来,雪白的罗袜踩在地板上,染了灰尘,苏楣和衣就上了床,滚到了最里面去,自觉已经给沈离留出了大半的空间,便闭了眼睛睡了。
苏楣实在是太困了,没上床之前觉得这一觉可能要睡到天荒地老去,真到闭了眼睛却又睡不着,只觉得什么都干扰到了她睡觉。
翻了几个身,睁开眼睛见沈离还在窗边站着,“阿离,把灯熄了,我眼睛疼。”
她打了个寒颤,半爬起来,发丝凌乱着,有一缕沾到了她的脸颊上,乌黑的眼望向沈离,“你过来,我有点儿冷。”
少见地露出几分软弱。
沈离走过去,先把灯熄了,暖黄摇曳的光一下子便没了,只冷清的月光透过缝隙落了一条细细的线来。
平白让人觉得更冷了。
他靠近床,弯腰给她把那缕头发给摘了下来。
而后才进了那床帐里,进去后他便把那帘子放下去了,轻薄的布料簌簌地落下去,像是一片轻柔的云。
苏楣半眯着眼,见他进来,把棉被分了他一半,伸手便搂住了沈离的腰,她把脸贴近他的胸膛,感受到了热意,这才放松地舒了一口气。
她之前与沈离又不是没在一张床上睡过,此时心里也不慌,半点儿不带心虚的,反正都穿着衣服,拿人家当暖炉也理直气壮的。
只管自己舒服,却不理被抱着的那人心里怎样的惊涛骇浪。
苏楣很快就熟睡了,沈离在她身边,她这心里便安定下来,困意就卷席了她。
沈离僵硬了半晌,手也不知道往哪儿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