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醒,才总算定了神,当即道“多谢公公提点,我这就去。”
来至延寿宫,太后正在喝药,颜珮儿并不提此事,只上前为太后端汤揉肩,十分温柔。
太后很是受用,又道“天晚了,风又凉,你就不必特意又来了。”
颜珮儿道“这会儿才入秋呢,怕什么,何况不看看太后,我睡也睡不安稳。”
太后握住她的手,笑道“偏生你这样贴心,怪道我越来越少不得你了。”
颜珮儿垂眸道“还好皇上并没有计较我先前私自出宫的事,也是皇上知道太后疼我……不忍太后为难,是他的孝顺之意。”
颜太后靠在罗汉榻上,笑道“我自然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
颜珮儿靠在太后肩头,像是突然想起般说道“对了,听说太后叫了那鹿仙草来……是想因为之前的事赏赐她,我先前来的时候,还听人猜测太后给了她什么好东西呢,听说她高高兴兴的走了……”
太后果然笑而不语,只道“是她想要的东西,倒也罢了。”
颜珮儿暗暗焦急“这鹿仙草想必是个有分寸的,不会要太过分的东西。不然太后也不会容许。”
太后道“是啊,本以为她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谁知居然竟是个很有分寸的人。以前却是我错怪她了。”
颜珮儿听太后的口吻竟是颇为嘉许仙草,一时怔住了“太后、怎么突然间对她这样……”
她越想越不安,本想旁敲侧击,此刻却有些忍耐不住,便垂了眼皮低声道“我听人说,太后还想把她也收为表哥的后宫吗?”
此事赵踞只跟太后一人说过,颜太后没想到颜珮儿也知道了,忙转头看她“你打哪里听说的?”
颜珮儿已经忍不住落下泪来“自然会有人说,太后又何必惊讶,如果是真的……自然要传告六宫呢。没想到表哥对那个奴婢这样疼惜,倒是比对我还要上心了。”
颜太后见她落泪,楚楚可怜,忙将她抱入怀中安抚道“我的儿,你哭什么,又说的哪里话,那个鹿仙草如何能够跟你相提并论,何况又有谁说的她要入后宫呢?别听那些胡话。”
颜珮儿抬头看向太后“太后说的是真的?”
太后见她双目含泪,梨花带雨,毕竟是自己家人,一时忍不住便道“我索性跟你说了,今儿我的确跟她提起过此事,本以为她会立刻答应,谁知道她竟没有,你猜她想要的是什么?”
颜珮儿睁大双眸“她不想入后宫?我又如何知道她要什么,好太后,您快告诉我。”
太后便在颜珮儿耳畔低低说了。
颜珮儿听的分明,又惊又且不信“她……竟要如此?”
太后道“所以我才觉着她还算是个有自知之明的,已经许了她了,明儿一早她就走了。”
颜珮儿的心七上八下,一则是狂喜来的太快,二则又有些不能相信“可……为何宫内一点消息都没有?”
颜太后笑道“这还不是怕有意外吗?等她干干净净地走了,我再跟皇帝说也不迟。”太后说了这句,又抱着颜珮儿道“你总算可以安心了吧?你是何等身份,何等矜贵的世族大家小姐,将来还要……她又算什么?你竟还担心这个,真是个傻孩子。”
颜珮儿心里虽然疑惑,却因为想到明儿一早仙草就去了,到底去了一件极大心事,便含羞倒在了太后怀中。
等颜珮儿离开了延寿宫,在宫道上遇见了等候多时的高五。
颜珮儿因要刻意笼络高五,又知道高五也跟自己一样不喜仙草,当即就把从太后那里打听的话告知了。
“她既然要走,倒也是她识趣,走了好,大家都清净些。”颜珮儿说罢,轻轻吁了口气。
高五的脸色却仍平静无波,似乎并不觉着十分惊讶。
颜珮儿道“公公不觉着高兴吗?”
高五似笑非笑地说道“奴婢只盼这会儿就是天明。毕竟夜长梦多。”
颜珮儿忍不住也笑道“公公看来真个儿很不喜这鹿仙草。”
高五淡淡道“皇上身边儿都是循规蹈矩忠心耿耿的,奴婢眼里着实容不下那种人。”
颜珮儿笑道“那从明儿起,公公就该踏实了。”
于是相视一笑,彼此道别。
可想而知,皇帝在听了高五回禀之后的心情是如何的狂怒。
就算是在运筹帷幄对付蔡勉的时候,面对这种一旦不慎就会坠入万劫不复的生死关键之事,皇帝都没有像是现在这样,情绪失控到几乎忘乎所以。
其实赵踞也殊为不易了。
宫内的人都以为皇帝不喜小鹿,是因为当初的那一记掌掴跟多年的欺凌。
却不知皇帝之所以憎恨厌恶小鹿,绝非因这个缘故。
虽然两人年纪相差只一岁,赵踞的处境又艰难,但他毕竟是金枝玉叶,自有一份傲骨,不屑跟小丫头计较。
且赵踞也清楚地知道自己真正的敌人不是动手的小鹿、或者小鹿的主子徐悯,他真正要对付的……那时候是废后张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