域清用力推开,有人倒在地上,不敢再起身。最后所有人收敛恶意的笑,沉默地注视着他们。
就这样,梦筠和沈域清一起走出了那片湖。
梦中的梦筠陡然发出一声哭喊,再睁开眼时,发现不知不觉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她怔怔坐在床上,双目空洞地注视前方。
“是这样吗”
这么多年,梦筠始终想要沈域清感同身受自己的痛苦。
她想要对方如她一样,为了爱,温顺地跳进那片湖。
直到沈域清真的照做后,梦筠才明了。
原来她不想沈域清跳下那片湖,也不想沈域清痛苦。
她想要的,不过是沈域清从一开始便站在她身边,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带她一起走出那片湖。
早上发生了太多事情,梦筠回到酒店已近中午,这一觉睡醒更是接近傍晚。
门铃被敲响。
梦筠在床上已经坐了很久,她下床开门,发现门外是沈域清。
他身上衬衫褶皱,嘴唇有些苍白。大约是他早上跳湖后感冒发热了,此时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红,体温也不太正常。
沈家继承人送往医院,即使是小事也会惊动一片人。更别说涉及到自杀这种严重的心理健康问题。梦筠完全可以想象到沈家现在有多乱,沈域清的父母必定会压着他全面检查,直到他在私人医院中修养康复结束才能离开。
梦筠以为下次见到他要很久,没想到他这么快便过来。
沈域清站在门外,眼神温柔,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小梦,你还会梦见湖吗”
听见这句话,梦筠察觉他语气里的小心翼翼,神情顿时怔住。
见她脸色不好,沈域清以为是她还没有忘记中学时的那件事。于是他微笑着,用玩笑的话语叹道“下次我晚上去,那时应当没人。”没人自然是指的热心救人的路人。
沈域清说得是那么认真,梦筠忽然真的联想到她死时的场景。
如果今早没有人救他,那么他应当会沉进湖底,黑色的发丝在水中飘荡,像一条鱼漂浮在水草中。
在这一瞬间,梦筠忽然感同身受到沈域清沉进湖底的那种孤独感。
她沉默片刻,忽然轻声问道“你为什么不站出来”
当她被人嘲讽嬉笑时,他为什么不站出来。
当她被人推搡无助时,他为什么不站出来。
当她在教室另一头注视着他和柏卷明月柔时,他为什么不站出来。
在追逐沈域清的十年人生中,她似乎从来没有被对方坚定的选择过。
过去种种涌现,梦筠彻底崩溃了。
她终于忍不住,尖叫一声,拿起桌上的杯子狠狠砸在沈域清身上。
沈域清毫不闪躲,他伸手触摸额头,是刚刚被砸的血迹。
他试图上前抱住梦筠,但对方不停往后退,试图避开他的怀抱。
梦筠是那么痛苦,她几乎歇斯底里“你为什么要和其他人一样,那么冷漠地看着我。你明明知道学校踩低捧高,你为什么不站出来,站在我的身边”
“你为什么能无动于衷”
好难啊,当她亲身站在湖边,注视着一个深爱自己的人去死时,那种惊慌交错的慌张压抑感,几乎如同湖水般要将她窒息。
梦筠于是更加不明白,为何那时沈域清能对自己无动于衷。
“对不起。”沈域清注视着她,脸上的水迹不只是湖水还是眼泪。
水迹越来越多,他的眼眶湿润,痛苦几乎令人动容。梦筠从未看过沈域清流过那么多眼泪,她忽然想到一个自己刻意忽视的事实。
当年她天真意气地跳湖后,最先跳下来救她的人也是沈域清。
他对她那么坏,却又总是第一时间站出来。
他好像真的很爱她。
他愿意为她去死。
他真心在后悔。
梦筠的情绪一瞬间平静下来。她退后一步,小声说“太晚了沈域清。”
“早干什么去了现在知道说抱歉了。沈域清,我恨你。太迟了,太迟了。”
有的爱来得太迟,太平静,敌不过那些浓烈的爱恨。
梦筠的眼通红,却一点都不软弱,带着一种几乎要毁灭一切的恨意。
“你在我的人生中,处处缺席,来得太晚。”
不知是因为高烧的忽冷忽热,还是因为梦筠的话语,沈域清脸色苍白。他仿佛又回到清晨从冰冷刺骨的水中被救出时的那一刻,遍体生寒,冻的牙齿发颤,
“对不起,梦筠。对不起。”沈域清不断重复呢喃,尽管他也知道此刻的道歉有多苍白无用。
梦筠看着沈域清,看见对方的颤抖,看见对方的眼泪,看见对方崩溃中的痛苦。
梦筠的情绪渐渐冷静下来。她想到自己以前一直说她永远不会原谅沈域清。她说会恨他一辈子,她说要让沈域清痛苦,让对方受尽折磨。
但在这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