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僵住。
当他再品了一遍太监的话后,只感觉头皮发麻,庆幸感油然而生。
他光想着见时锦去了,从未想过他这么做会带来什么后果。
幸好
幸好他还没见着时锦,不然他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温良刚这么想完,又听得太监道“朱公公说,好歹你也是温池公子的亲哥哥,你成天死乞白赖地守在宫门外,你不要脸,温池公子还要脸。”
温良冷不丁听见温池的名字,他沉默下来,咬着唇,脸色白得吓人。
太监道“看在温池公子的面上,朱公公就大发慈悲地了你这个心愿,若你同意,奴家这就带你去天牢里见瑄王。”
温良抬起头,怔道“去见瑄王”
太监表情骤冷“怎么你不想领朱公公的情”
“不是。”温良道,“我”
话刚冒出头,又全部卡在他的喉管里。
直到这一刻,温良终于明白过来,他能坐上这辆马车和太子殿下没有丝毫关系,全是托了他那个好弟弟的福。
他东奔西走,低声下气地求了那么多人,结果连时锦要被处决的消息都是从士兵口中得知,但现在,他仅是得到了他那个好弟弟的怜悯,便能轻而易举的见上时锦一面。
一时间,温良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受。
苦涩、酸麻、窒息、后悔
种种情绪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从上而下地覆盖了他,他张了张嘴,良久,只发出了一声幽长的叹息“多谢公公成全,朱公公的情,我将一辈子铭记在心。”
“倒也不至于。”太监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没再和温良说什么,而是走到前面对车夫低声说了几句话。
很快,马车行驶起来。
温良伸手掀开旁边的窗帘,探头往外看去,只见周遭的景色都在后退,不久前和他说过话的那些士兵也转头看着他,不一会儿便被马车远远甩在了后面。
马车畅通无阻地通过宫门,朝里而去。
温良放下窗帘,心事重重地看着自己的脚尖发呆,太监就坐在他对面,也没有要和他交流的意思,开始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
马车停了下来。
太监并未睡着,感受到动静后立即睁开眼睛,他看向温良“下车。”
温良赶紧点头应了一声,随即跟在太监身后下了马车。
环顾四周,只见这里偏僻寂静,除了守在牢外一群士兵外再看不见任何人的身影,但能看见暗灰色的围墙高得遮天蔽日,站在这围墙中,窒息感如影随形,犹如一只无形的手掐在温良的脖颈上。
温良张着嘴,还是感觉喘不上气来。
这里的环境太过压抑,他刚从马车上下来,就有些受不住了。
不过领路的太监似乎去多了这些地方,习以为常地走过去,对着其中一个士兵耳语了一会儿。
那个士兵看了眼身形僵硬的温良,点了点头,转头喊来了一个士兵。
那个士兵对太监道“公公,这边请。”
太监抬脚要走,又倏地想到什么,回头见温良还傻傻地站在原地,顿时不悦地开口“还不走公子这是要奴家找人来把公子八抬大轿地请进去吗”
温良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赶忙跟上了太监的脚步。
其实这里是关押重刑犯人的地方,被喊作天牢,古往今来,这里关押了不少皇亲国戚或曾经权倾一时的大官,环境也不是那些关押寻常百姓的普通牢狱能比的。
不过当温良走进来后,还是被空气中那股明显的味道熏得用食指堵住了鼻子。
虽然这里的格局看上去和普通府邸没两样,桌椅床柜也一应俱全,但是这里阴暗、潮湿,时不时有黑色爬虫一闪而过。
温良从小便害怕那些虫子,他止不住地打了个哆嗦,赶紧搓了搓手臂,试图用这个动作来逼退身上已经起来的鸡皮疙瘩。
领路的士兵和太监并未注意到温良的情绪,确切来说应该是他们压根不关心温良的想法。
直到来到一间屋子外,领路的士兵才停下脚步。
太监也在士兵身后驻足。
随后,士兵从腰间拿出钥匙串,找到其中一个钥匙,打开了挂在房门上的沉重铁锁。
士兵做了个手势“时间有限,务必长话短说。”
太监站着没动,转头看向走在最后的温良。
温良没想到自己苦苦奔波了那么多天,此时却如此轻易的就要见到时锦,他脚步飘忽,恍若做梦一般,在士兵和太监的注视下缓缓走入屋内。
屋内潮湿难闻的气味比外头更甚。
温良放下堵着鼻子的手,硬着头皮往里走,率先映入眼帘的便是略显陈旧的桌椅和柜子,桌子上有几碟已经凉透的菜肴,似乎没被人动过。
温良格外局促不安,有生以来头一回连双手如何摆放都不知道,他迈着僵硬的步伐走到桌边,在这间安静的屋子里并未瞧见时锦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