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凌雪的嫁妆、行李早就收拾好了, 陈国公世子带着仆役们上门将妹妹接回家, 重又在她出嫁前住的小院里安置好。
陈国公府的大管家拿着和离书去京兆府办文书, 办好文书后, 谢凌雪便又是单身了。
林福从钟府一路跟着到陈国公府, 看着谢凌雪安顿好。
少顷,陈国公也过来了, 瞧着女儿哭肿的一双眼,叹息“回来了就好。”
“父亲”谢凌雪红着眼唤了声。
陈国公又叹一声,想了想,说道“不如让你母亲和嫂子们陪你去温泉庄子上散散心吧。”
谢凌雪顿了顿,抬头看着父亲。
陈国公不自在地偏了偏头, “骊山的温泉圣人都赞过, 咱们家那庄子景色也很不错。”
谢凌雪低头沉默了一会儿, 她知道, 外头定会说她和离之事,流言如刀,哪怕不是她的错,恐怕在大多数人眼中也是她不贤良才会与夫婿离心。
世事就是这么艰难,对女子诸多苛刻。
想必父亲也是为自己好
谢凌雪张开嘴,正想说声“好”,不料林福先出声, 不让她有机会把话说出来。
“世叔,凌雪怕是没空去温泉庄子散心了。”林福说“侄女已与南山书院的山长说好,过得几日, 凌雪就去南山书院上课。”
陈国公府众人都惊愕地看着林福。
谢凌雪也惊愕地瞪大了眼。
“去、去女学”陈国公夫人都语无伦次了,“雪娘都这、这么大年纪”
林福笑道“世母说笑了,凌雪不过十七八而已,青春年少,怎么就年纪大了。”
陈国公一甩袖,拒绝道“不行她去女学能干什么上赶着”
他没有将话说完,但无论是谁都听出了里头的未尽之意。
谢凌雪神色黯淡下来。
林福脸上笑容淡了,她盯着陈国公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读书,考科举。”
陈国公双目瞬间睁大了,脸色都红了,看看林福,又看看自己的女儿,他想说“这简直是异想天开”,可林福这么大个屯田司员外郎杵在这里,她可是她那一榜制科的状元。
“世叔,你在刑部领了个检校的闲职,谢家兄长在史馆领了个闲职,其他兄长都没有入仕,瞧着也就还不如让你女儿去挣你们陈国公府的荣耀。凌雪聪明着呢,定能光耀你家门楣。”林福这话说得特别不客气,简直是把陈国公府所有男丁的脸面踩脚下并使劲儿碾。
先头谢凌雪来找她耍,情绪不对,问又不说,林福便留心让人去查了陈国公府和钟府。
好么,她的小伙伴竟然欺负成那样儿了,且陈国公府不仅不为女儿出头,还时时叫女儿忍着。
林福就特别看不上了陈国公了,这与卖女求荣有何区别。
要不是钟至果被弹劾,钟家接连出事,恐怕陈国公还不会答应让女儿和离,没有娘家撑腰的谢凌雪要和离谈何容易。
现在好不容易踹了渣男回到家,做父亲的不仅不为女儿撑腰,要担心她会给自家丢人现眼。
真是
越想越气
林福又说“林某瞧着你这几位儿媳也是聪颖之人,不如也一道去南山书院学习,日后考了科举过了吏部铨选,同朝为官也好有个照应。”
陈国公胀红了脸,陈国公世子与兄弟们胀紫了脸,陈国公的儿媳们眼神飘忽不自在,陈国公夫人满脸茫然。
林福抄着手,一副静静看好戏的模样。
“贤侄女说笑了,”陈国公到底自持长辈身份,又不敢得罪如今烜赫一时的东平侯府,把怒气憋住,说话不免就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雪娘若是愿意去女学便去罢,总归有些事做也是好的。”
谢凌雪立刻向父亲行大礼“谢父亲成全。”
“呵呵,呵呵,为父前头还有点事儿,你们说话。”陈国公飞快离开,很有些心虚得慌不择路的样子。
又或许是怕自己压抑不住怒气
林福歪歪头,很不尊老地想。
谢家的儿媳们只听公爹说让小姑去女学,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她们松了一口气,然嫡长媳徐氏心底有一丝自己都忽略掉的失落。
夫君走了,儿子媳妇被打发走了,陈国公夫人这会儿才能好好谢谢林福。
“今日若不是贤侄女,恐怕事情还不能善了,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你才好。”
“世母不必言谢,人必自救而后人救之。”林福看着谢凌雪,缓缓说“救凌雪的始终是凌雪自己。”
“阿福”谢凌雪握住林福的手,眼泪又涌了出来。
“行啦,别哭啦。”林福拍拍覆在自己右手上的柔荑,“今后还有更多艰难地日子,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谢凌雪看着林福,目光坚定地说“我不怕”
林福微笑。
从陈国公府出来已经快要宵禁时间了,林福紧赶慢赶回家,偏中途还遇上紧赶慢赶回府的楚王秦峰。